汽車逐漸遠離喧鬨的城市中心,行駛在通往南山郊區的道路上。
由於昨晚剛下過一場大雨,輪胎軋過地麵,水花濺落在馬路兩邊的泥土之上,一道黑水蜿蜒曲折流淌,流淌進道路兩邊邊緣處的一片泥濘中。
陸尋懶洋洋躺坐在副駕上,蒼白的臉龐枯黃的頭發凹陷下去的雙眼還有頭頂之上那厚重的棉帽,從側麵看就像是一位行將就木的老人。
就在昏昏欲睡之時,他打開車窗享受著深冬的寒風肆意的拍打在臉龐上的刺痛感。
隻有這樣才能克製住由於身體機能過度衰老所帶來的沉重感,讓自己能清醒一點。
忽然,他將右手伸出窗外似乎急切的想要將某種東西握在手裡,那是道路兩邊經不住大雨肆虐從樹枝上飄落下來的一片樹葉,可一個不留神卻從指尖滑了過去。
落葉緩緩地落在地上後又被疾馳的車輛卷起,然後再也找不到蹤影。
陸尋呆呆的看著它下落不明,他感到自己的生命也像落葉一樣不受控製,正在與世界做著最後的告彆。
一旁的陳大妞則很反常的沒有如平常回家時那樣,配合著音響裡躁動的音樂扭動起來,腦中不知在想些什麼。
車輛飛馳而過,他的眼睛盯著道路,雙手緊緊握住方向盤,似乎在替某人握住漸漸消散的生命。
隨著周圍的汽車越來越少,陸尋也收回望著兩邊窗外的視線,直視著前方。
一座高約200米卻連綿不斷的青山映入眼簾,儘管已是深冬,可山上還是鬱鬱蔥蔥,說不清的生機勃勃。
雨後的山峰上像掛著一層沒有擦乾的水珠,看起來有股朦朧的美感。
當地人管這山叫做狼首山。
相傳古時候有一頭狼王就在山中吸取日月精華修煉成精,這也是此山名字的由來。
可如今被人們津津樂道的卻是山上那座占地超100畝的巨大莊園,也是陸尋身邊這位超級富三代黑道太孫陳大妞的家。
想當年陸尋也曾在狼首山上跟著陳家那位如今年過八旬的老爺子習過武,也正是老人悉心的教導,才有了他日後在神州大陸年輕一輩武道上的一騎絕塵。
也正是這樣他才與陳家有了不解之緣。
想當年陳家在陳舉虎老爺子一身凶悍實力的統領下,壓製著南山黑道整整半個世紀之久。
各路天驕與後起之秀無不想踩著陳舉虎的身軀,登頂南山黑道魁首,可都止步於老爺子一雙鐵掌之下黯然離場。
無數黑道巨擘與過江猛龍紛紛結盟試圖染指南山,最終都铩羽而歸,落個割地求饒的下場。
陳舉虎三個字太重了,壓得南山這座曆經風霜的千年古城喘不過氣來。
南山城狼首山雖不巍峨,但也因為那位老人的存在引無數人隻能在山腳下注目遠眺,整個陳家也像是一頭凶獸匍匐在山上,一呼一吸之間牽動著南山百姓敏感的心思。
陳家二代中以陳萬象為首,陳萬熊和陳婉秋則作為衝鋒陷陣的悍將和運籌帷幄的軍師,站在老爺子的肩膀上牢牢掌握著黑道話語權,以有將南山為基石把獠牙伸向周遭地區的意思。
陳家是南山當之無愧的霸主。
可此時的陳家府邸,籠罩著一股肅穆的氣息,因為就在一個星期前他們就收到了一封拜帖,落筆的署名則是一個李字。
那個以碾壓之姿征服整個陳家的中年男人的模糊麵孔逐漸清晰起來,也將陳家眾人的思緒拉回到了二十年前。
現在回想起來還是讓人感受到心悸。
陳家莊園大廳內,當代家主陳萬象與父親陳舉虎坐在太師椅上閉目養神,兩人養氣功夫已至爐火純青大有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隻有偶爾微蹙的眉頭證明其內心泛起的漣漪。
其餘陳家眾人則分列在兩旁且略顯局促,內心的焦慮溢於言表。
隻因那個男人將要登門,這就足夠說明一切了。
陳家府邸,一間充滿少女氣息的房間中,一位年近五旬卻依舊風韻猶存的女人正在細細的幫一名妙齡女子梳妝打扮。
平時握慣了刀子的女人此時用起梳子來,卻是輕柔緩慢的拂過女子烏黑亮麗的頭發,像是一位操勞半生的母親在為即將遠行的女兒做著最後力所能及的事情。
再精挑細選之下,女人親手為女子帶上一串完美無瑕的玉石項鏈,可這卻與女子眉間化解不開的淡淡愁容針鋒相對。
女人看著鏡中出落得亭亭玉立女子欣慰一笑,就這麼靜靜看著也不說一句話,仿佛現在不多看一眼以後就少看一眼一樣。
坐在鏡子前的女子也是感受到了身後女人心中的不舍,伸出手緊了緊女人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掌。
“媽,李叔叔真的會來嗎?”
“會的。”
“他會帶走我嗎?”
女子的問題讓本就傷感的氛圍,變得更加沉默。
陳婉秋歎著氣搖了搖頭,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陳諾的問題。
她那麼希望眼前的女兒能一直生活在自己身邊,可二十年的約定已經到期了,她沒有任何理由,也不敢去忤逆那個男人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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