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邊的天際泛起了魚肚白,西邊的山頂月亮淡了顏色,早起的鳥兒離巢覓食,在半空中嘰嘰喳喳地叫喚著。
天是越來越亮了。
田翠花追上禾稻苗和賀春生後,就跟他們說了一聲,便疾步先往公社趕去。
她打算先去李家找賀掃把算賬!
敢給他家老四下藥,她今天非扒了這白眼狼的皮!
賀老栓送田翠花出了大隊,剛準備回家去,忽然想到以他媳婦有仇當即報的性子,估計是會先跑到他老妹、妹夫家去。
他媳婦隻有一人,李家可是有一大家子的,賀老栓擔心田翠花會吃虧,當即拍了下大腿就追上去了。
他緊趕慢趕先追上了禾稻苗和賀春生,一打聽就知道他媳婦已經走到前麵了,他便知道自己猜對了,也沒來得及跟他們倆多說些什麼,就火急火燎地追了上去,隻留下他們兩人在後麵。
農村的道路崎嶇不平,坑坑窪窪,賀春生擔心走得快,禾稻苗會被顛簸得厲害,身體不舒服,推車的速度比較慢。
等賀老栓的身影消失在他們倆的視野之後,四周就隻剩下他們兩人了。
原本陌生的兩人因為一場意外而有了肌膚之親,現在周邊又沒有其他人,他們一時有些尷尬,沉默就此蔓延,唯有彼此的呼吸聲十分清晰。
禾稻苗看著前方蜿蜒曲折的小路,輕咳了一聲率先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默:“賀大爺和田大娘他們倆這麼急匆匆地趕去公社是做什麼?”
“以我對他們的了解,他們應該要去我老姑家找我老姑算賬!”賀春生提到他老姑,心裡湧上一股厭惡。
誰能知道他老姑居然算計他,聯合自己的繼女給他下藥。
他爹娘就是不去找他老姑,他也會抽出空來找他老姑她們好生算一筆賬。
“就隻有賀大爺、田大娘兩人,他們會不會吃虧?”禾稻苗麵露擔憂道。
賀春生搖了搖頭:“沒事,衛生所就開在李家旁邊,有什麼事我能及時趕過去。”
兩人聊到這裡又沉默了,禾稻苗隻好又絞儘腦汁起了一個話題:“賀同誌,你叫賀春生,名字真好聽,春天是萬物複蘇,生命勃發的季節,一切都充滿了希望。”
其實現代人很少會取“春生”這樣充滿年代的名字,但賀姓,卻讓這個名字充滿了詩意。
賀春生也禮尚往來地誇讚了一句禾稻苗的名字:“稻苗這個名字也好聽,春天的稻苗,是希望的田野,等到了秋天能養活多少人!”
他的誇讚是那麼誠懇,禾稻苗的嘴角壓都壓不下來。
從小到大,她周邊同齡人的名字基本上是高大上的,就她一人的名字充滿了年代感,老是被人笑話。
賀春生還是除了她奶奶以外,第一個如此真情實感地誇她的名字。
禾稻苗眉眼彎彎:“我的名字是我奶奶給我取的!”
“那你奶奶一定很疼你!”賀春生說道。
禾稻苗點了點頭,她奶奶確實疼她。
她爸媽在她剛出生沒多久就出了車禍當場沒了,她奶奶覺得她命不好,花錢找人給她取了個名。
不過這個花錢取的名字沒用上,老太太在給她上戶口前把這個名字告訴給了鄰居,鄰居不地道,轉頭就拿這個名字先給她剛出生的孫女上了戶口,老太太知道這件事後氣得咬牙切齒。
兩家挨在一起,總不能鄰居家孫女叫了那個名,禾稻苗再叫一樣的名字吧,那平時要是叫孩子回家吃飯都不知道叫的是誰。
而且老太太信命,覺得兩孩子是鄰居,叫一樣的名字,很容易被當成替身,命運也會被換了。
老太太思來想去,決定給自家孫女取鄰居老太太的婆婆一樣的名字——禾稻苗。
鄰居老太太的婆婆是十裡八鄉有名的福氣老人,當姑娘時在娘家受寵,嫁人後公婆和善、夫妻恩愛、兒孫孝順有出息,還有一點,老人家長壽啊,活了一百歲才在睡夢中沒了,真是從小到老就沒遭多少罪。
禾稻苗的奶奶就希望自家孫女跟這個長壽老人一樣,一輩子沒災沒難地活到百歲。
再一點,老太太就是想膈應鄰居的老太太,你把我孫女的名字搶給你孫女,我讓你以後麵對我孫女就像麵對你婆婆一樣,讓我孫女在精神上壓你一輩!
賀稻苗的奶奶在兩年前她考上大學後就去世了,這會兒提到她奶奶,她的眼睛不自覺地濕潤了。
她想她奶奶了!
她眨了眨眼,將眼底的水霧壓下,轉移了話題:“賀同誌,在發生這場意外之前,你有對象嗎?或是有想要結婚的人選嗎?”
賀春生十分堅定道:“沒有!我之前就沒想著結婚!”
“沒有?”禾稻苗轉過頭去看著賀春生,有些驚訝地看著他。
賀春生大概二十四五歲,在這個時代是妥妥屬於大齡未婚男青年,怎麼會不想著結婚呢?
賀春生解釋道:“我在部隊很忙,沒時間談對象,也沒時間考慮結婚的事!”
他又沒有看中的女同誌,而且部隊裡老大難多得是,他看著身邊不少沒結婚的戰友,就一點兒也不著急結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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