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禾稻苗惦記著的賀春生也早就聽到了外麵的動靜。
他在見過派出所所長後,被帶離了審訊室,關在了一間昏暗的屋子裡。
這個屋子不單單關了他一人,還關了七八個神情麻木、身上有傷的男人。
在賀春生被關進來之初,他的心思也不在其他人身上,滿心都在擔憂禾稻苗。
他真的是萬萬沒有想到,他們隻不過是領個結婚證,居然就被汙蔑成間諜了!
若不是間諜一事非常嚴重,他們必須得好好配合調查,他早就不會任由公社裡的那些小乾部們帶到派出所。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賀春生臉上沒有絲毫害怕、擔憂的神情,一副寵辱不驚做派,還是因為他是新被關進這個屋的,有人忍不住湊近他,小聲詢問了一句:“你是因為什麼原因被關進來的?”
賀春生偏頭望了過去,濃鬱的汗臭味瞬間撲麵而來。
他的視線落在了跟自己說話的那個男人身上,隻見這個男人頭發跟雞窩一般臟亂,臉上也是臟兮兮的,一身跟鹹菜梆子一般皺巴巴的衣服上有好幾條早就乾涸的血痕,看著像是被鞭子用力抽過留下的痕跡。
賀春生眉頭微微一皺,沒有直接回答這個男人的問題,而是反問道:“你呢?你是因為什麼原因被抓進來的?進來幾天了?”
男人的嘴巴閒不住,這幾天他總是逮著機會跟被關在同一屋的其他人訴說自己的冤屈,賀春生作為新來的居然這麼上道詢問起他的事,他根本就忍不了,嘴巴一禿嚕就把自己的事都給說了出來。
“什麼原因被抓進來的?隻能說是倒黴唄!老子隻不過是跟鄰居吵幾句,就被經過我們家門口的公安給撞上了,人家就把我們給抓起來了。這種事真是沒地兒說理去,要是早知道吵架也要被抓的話,老子那天就憋著了!”
賀春生還以為這個男人是涉及到多大的案件才會被抓起來,沒想到竟然是因為和鄰居吵架,他眼底閃過一抹驚訝:“你和你鄰居是因為什麼吵架?”
男人“嗨”了一聲:“也沒什麼大事,就是上廁所的時候他沒尿好,尿到我鞋子了!這種事誰不罵兩句呀!我罵兩句,他罵兩句,我們就吵起來了,哪知道就這麼倒黴就被帶來派出所了!我真是一輩子都沒想到會因為這事進派出所,還挨了一頓打!媽的!”
他爆了句粗口後,緊繃著全身下意識地看向了緊閉的門,見沒有公安進來,頓時舒了一口氣。
賀春生抿著嘴看著男人衣服上的乾涸血跡,眼底的光明明滅滅:“公安同誌應該不會因為你們吵架這樣的小事就動刑吧?”
男人抹了一把臉,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我們也以為是小事沒什麼大不了的,也不知道這幾天怎麼回事,派出所裡抓了好多人過來,被抓來的人都會被打!”
賀春生的臉色驟然一變:“被抓來的人都會被打?”
他想到了禾稻苗,更是心急如焚,聲音都不自覺地提高了好幾個分貝。
“你小聲點!”男人緊張地瞄了一眼房門的,捅了捅賀春生,“也不一定,我看你也不像是被打過的。”
賀春生眉頭依舊沒有舒展,他暫時是沒什麼事,但他卻是放心不下禾稻苗。
男人繼續安慰道:“你也彆擔心,隻要不是大事,就是挨抽幾下鞭子,忍忍就過去了,就像我忍了一頓鞭子,這幾天也沒再挨打,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出去。”
他的腦袋湊近了賀春生,極小聲道:“我跟你說,要是挨打的時候,一定要咬緊牙關,彆招出一些以前乾過的事來,要不然那些公安一定會死盯著你,天天得招呼你,要從你嘴裡挖出更多的話來,這叫那什麼,屈打成招。”
他偷偷指了指角落躺著的幾個一動不動的人:“就像他們幾個,隔幾個小時就被拉出去收拾一頓,現在他們身上可是有好幾個案子了!”
男人心有戚戚,要不是他在挨第一次打的時候,搬出自己有一個市裡當乾部的拐了好幾道彎的遠房親戚,他估計也會被打得受不了,順著那些打他的公安的話,瞎說一些案件出來,就跟角落裡的那幾個人一樣,一天要受好幾頓打。
賀春生聽到這些話,心下大驚。
之前因為沈癩子、魏狗尾巴草和鄭愛華等人的緣故,他和派出所所長及公安們有所接觸,雖然那時候他覺得他們這些人對工作不怎麼負責,私心較重,但也沒想到才幾天的時間而已,這些人居然會變本加厲到這個程度。
賀春生沉默了許久,才緩緩開口:“你為什麼要提醒我?”
男人一臉希冀地看向了賀春生:“這位同誌,你要是出派出所的時候,能不能順手也把我給帶出去?”
這個屋子,就賀春生一人乾乾淨淨的,且氣勢逼人,看著就和其他人不一樣。
男人打眼一看就知道賀春生他這人不簡單,想趁機讓他幫忙。
賀春生沒有答應,而是說道:“聽了你剛剛說的,若真的像你說的那樣,你隻是因為一件小事被抓進來,估計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能出去了,那時候應該不需要我幫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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