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山南夜晚,天氣依舊微涼。
但是,一股火熱似乎要破土而出。
街上,行人稀少。
路燈下,兩個人並排而行。
突然,汪浩歎口氣說道:“陸天明,有件事,我想與你聊聊。”
陸天明道:“請書記指示。”
“我們兄弟,就不要假客套了。”汪浩似乎有些生氣道:“什麼指示不指示的?我看你啊,還是沒放下。”
陸天明被他一說,還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他們畢竟同窗過四年,彼此雖然不是很熟,但多少還是聽說過對方的一些事。
比如,溫玉就曾告訴過陸天明,汪浩是個睚眥必報的人。
溫玉的這句話,後來顯然得到了印證。
陸天明過去求職不順,應該都是汪浩的原因。
可是誰又能想到呢,大家兜兜轉轉一圈,又回到了同一個圈子裡來了。
汪浩從第一天見麵時就說過他放下了。但陸天明始終都記得溫玉的提醒。他不相信汪浩在心裡真放下了。
“基層很複雜啊!”汪浩感歎著說道:“天明啊,我這才來多久,怎麼老是感覺力不從心呢?”
陸天明聞言,知道這是汪浩的心裡話,便安慰他說道:“你自己也知道,才來多久啊。哪有那麼順利的?”
汪浩道:“我有個想法,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
陸天明點頭道:“說說,什麼想法。”
“這個肖科,我想拿下他。”汪浩壓低聲道:“這個人是個典型的兩麵人,陽奉陰違得很厲害。他表麵上看唯命是從,背後就鼓搗使壞。”
陸天明試探著問道:“是嗎?具體有哪些表現?”
“你看啊,我這次要打造紅色紀念廣場,這個已經是通過常委會決定的,但是到了他肖科手裡,就一直拖著不動。”
“不動?”
“是啊。”汪浩道:“紅色紀念廣場占地麵積比較大。我們做事,要做就做大手筆的事。不搞小動作,沒意思。所以,興建紅色紀念廣場,就要拆遷一些阻礙廣場發展的一些建築。”
陸天明脫口而出道:“紅色紀念廣場是設在開發區吧?汪書記,那裡可都是新建築。”
“要辦大事,就要舍得痛嘛。”汪浩說道:“新建築怎麼了?不能拆了?”
陸天明小聲道:“有點浪費。”
汪浩看了他一眼道:“你啊,還是小農意識。辦大事,就得舍得成本。彆惦記著家裡的壇壇罐罐。壇壇罐罐不打破,那會有新的來?”
陸天明笑笑沒做聲。
“你是不是也像肖科那樣?”汪浩毫不客氣地說道:“借口浪費,拖著不辦事?”
“我不是這個意思。”陸天明解釋著說道:“我是認為,建設紅色廣場的意義究竟有多大?”
汪浩搖著頭道:“這就是你不懂了。紅色是我們的傳統,也是我們的基因。我們不能被經濟發展蒙蔽了雙眼啊。你想想看,如果我們失去了紅色傳統和基因,我們執政還有多少的合法性?所以,這個原則不能動搖啊。”
“而且,上麵對紅色傳統非常重視。”
陸天明哦了一聲道:“汪書記,肖縣長他不配合你的工作?”
“所以,我要換下他。”汪浩試探地問陸天明,“你上?如何?”
陸天明趕緊搖頭道:“我不行。”
“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我們是同學,又是兄弟,我不相信他們,還能不相信你?”汪浩單刀直入地說道:“肖科這個人,我必須拿下他。”
陸天明提醒他道:“你有沒有發現,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局麵?”
汪浩道:“是我低估了。地方啊,比燕京還複雜多了。”
“這就對了。”陸天明道:“地方,不講規則,講人情。由於大家長期在一起共事。有不少人,是幾代人在一個地方經營。人家方方麵麵都熟悉,已經形成了一個個固定的圈子。你一個空降下來的乾部,去動人家的奶酪,人家會甘心情願?”
“還有,你下來基層,不過就是走走過場,鍍鍍金就上去了。但是,他們不能走啊,他們也沒機會走啊。”
汪浩道:“你說的這些,我心裡是明白的。但是,我下來基層,總不能一事無成吧?”
“這就要看你在山南準備待多久了。”陸天明直言不諱道:“如果你隻是過度一下,我倒勸你,睜隻眼閉隻眼就過去了。有時候,一事無成總比麻煩好。”
汪浩聞言,眉頭緊鎖起來。
“陸天明,你好像變了啊!”汪浩毫不客氣地批評起他來,“看來,你現在學會見風使舵了?”
陸天明笑笑,沒有反駁他的話。
汪浩在山南縣推行他的紅色理念受阻,這是他始料不及的事。
他有一個非常明顯的感覺,他的政令好像出不了山南縣委大院。
山南縣的乾部,表麵上都對他客客氣氣,唯唯諾諾的。但是,一轉背,便流言四起,冷嘲熱諷。
才到山南不到兩個月,汪浩便贏得了一個外號,叫水書記。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