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老爺可真是羨慕啊,他不缺錢,就缺這名兒,商人這地位低,若能出個秀才舉人什麼的,也能叫一生儒商,出去走都被人尊敬幾分。
因人太多,沈家和鄉裡人說過幾日擺酒席,到時候請大家來吃酒,大家也識趣,知曉他們來貴客了,都三三兩兩地走了,嘴裡還念叨著沈家,怕是在未來這幾個月裡頭,沈家都是很好的談資。
沈家已經激動得不知如何是好,完全沒了方向,還是齊老爺提點道:“陵哥兒得去建康府,學政大人辦的瓊林宴一定得去,其他的也會有秀才設一些文會,適當擴展一下人脈,正所謂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陵哥兒這層次不一樣,自然認識的人也不一樣。“
沈全止不住地點頭,恨不得拿個小本本記下來。
“家裡頭這酒席便可等陵哥兒回來再擺,先給通知通知,恰好這些時日是秋收,大夥也沒空。陵哥兒是第十名,前十名為廩生,日後是有廩膳,還能入府學……”
“秀才名下有五十畝的免稅田,還能免除勞役,這得去官府辦文書……”
齊老爺說起來頭頭是道,都是為了他家這臭小子專門聽來的,可惜啊,自家的小子也不知何時能讓他享受一回。這般想著,忍不住看一眼齊子俊,那傻小子跟在陵哥兒身後,兩個孩子是一道大了,這感情毋庸置疑,齊老爺欣慰幾分。
沈陵對自己考中第十名滿意又慶幸,正好踩著這廩生的尾巴,這成了廩生之後,會有朝廷的獎賞不說,還能進府學,這是沈陵最中意的。府學代表著建康府最高的公立教育水準,對於他這樣沒有門路的貧寒子弟,能去府學是最好的了。
感謝學政大人,能讓他有這個機會。
沈陵得趕去府城參加聞喜宴,齊老爺二話不說,把他的馬車借給沈陵,能夠快點到府城。嚴清輝也中了,中了第十五名,他也是很滿意了,兩個人便結伴去府城。
他們建業縣這回中了五個,湯鳴則在內,剩下兩個都是三四十歲,排名也在後麵,湯鳴則竟然中了案首,沈陵都有些嫉妒了,上回童生試他可是排在自己後麵的,這回一躍成案首了。
不過沈陵心裡也清楚,童生試在科考裡是最簡單的,就像在小學裡大家的差距不會太大,但越往上差距會越來越清楚,就好比小學隻差幾分的朋友,都是尖子生,初中上了差一個等級的中學,高中可能會差兩個等級,等上大學的時候,就發現猶如天塹。
湯鳴則官家出身,爺爺和父親都是讀書人,比他有天然的資源優勢,童生試他能壓他一頭那是因為童生試簡單加上他超常發揮,到院試這兒,就不是他簡單的努力就可以了。
沈陵更堅定了要去府學求學的心,如果他還想再上一層,還是得找好老師指點。
聞喜宴上,沈陵才見到學政大人,學政大人四十上下,模樣周正。聞喜宴並非按著名次排,但天然的,案首肯定是坐學政下首的,前三也會離學政近一些,後邊的就沒那麼講究了,大家都想離學政大人近一些。
沈陵還年幼,也不願喝太多酒,索性不和他們爭,和嚴清輝坐在靠後的位置。
學政大人身邊的位置是空著的,大家可以輪流上去敬酒說話,沈陵喝的是茶水,沒好意思,他看了看身邊的嚴清輝,這家夥真是專注,專注於吃……
沈陵吃了口菜,嗯,真的不錯,這酒樓是免費讚助的,東家肯定是拿出了最拿手的菜。
其他人雖四處攀談,可這眼睛都盯著上邊的,這一個人下來了,立馬就有人補上了。
就沈陵這邊兩個人,絲毫沒有這種想法,該吃吃該喝喝,都有點讓人嫉妒,旁人心想果然還是小孩子,什麼都不懂。
“建業縣沈陵何在?”學政大人身邊的侍人下來喊道。
沈陵嘴裡一口鹽水鴨趕緊咽下去,擦了擦嘴角,確定沒有什麼不得體的,站起來道:“學生在!”
那侍人笑著說道:“沈秀才,大人有請。”
一時間周圍人都豔羨地看著他,沈陵心裡頭也打起了鑼鼓,不停地想見到大人該怎麼行禮,該說什麼。
他跟著過去,還離幾尺遠他就要行禮,學政大人竟然笑了,隻聽聞雄厚的聲音:“不必多禮,過來坐。”
沈陵小心翼翼地坐在他身邊。
“我說怎麼還沒輪到你,原來坐這般後麵。”
沈陵心裡一喜,學政大人居然記著他,道:“學生不會喝酒,不好意思敬大人。”
陳維庸看這孩子模樣俊秀,歲數同他孩子一般大,也是心生惜才之情,道:“你年幼,喝茶水就行。”
侍者也非常有眼色,遞上一杯茶水。
沈陵就以茶代水,敬了一杯,陳維庸問了他幾個問題,問他年幼怎麼能了解這麼多。
沈陵說著說著也就放鬆了許多,答道:“學生的乾親是行商的,四處行走,見多識廣,學生經常會同他聊一聊,能夠增長見聞。學生認為,這時政好不好,百姓說了算,百姓的要求很簡單,國泰民安日子好,他們便心滿意足。聖上體念邊境百姓,又博愛異族民眾,萬民歸服民心所向……”
陳維庸聽聞他乾親是商人時稍蹙眉,後又舒展,笑著點頭。
沈陵在上麵待得時間甚久,好一會兒沈陵見陳維庸沒什麼想問的了,便主動求退,他才下來,就有人補了上去。
沈陵下來,就被人拉住了,一看,是湯鳴則,這家夥喝得臉頰通紅,眼睛亮晶晶地朝他舉著酒杯,道:“沈弟,咱們也算是同鄉加同年,來,我敬你一杯。”
看著他,沈陵隻能想到一句話得意忘形,他這是在向他炫耀自己奪回案首呢,沈陵無語,就著剛才從上麵帶下來的茶杯,敷衍道:“我乾了,你隨意。“
那家夥一股氣就乾了,絲毫沒有發現他喝得是茶。
湯鳴則嘿嘿一笑,湊近問道:“你上不上府學?”
沈陵被他身上的酒氣給熏到了,忙閃開,道:“我是廩生,有府學名額為何不上。”
湯鳴則滿意地點點頭。
沈陵無語地走了。
聞喜宴過後,和其他建業縣的秀才交換了住址,以後可以互通。
嚴清輝因為年輕,學政大人當真是惜才,給了他個增生的名額,年後也可以一道去府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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