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一會兒,長龍般的隊伍就已經出城了。南門空地上重新變得安靜下來。
剛剛出城的是一個丙字營,也是兩天來開拔的第二批隊伍。他們將和昨天開拔的另一個丙字營作為先頭部隊,率先趕往崇廣城接受烈火軍的整編並建設營地,為乙字營的抵達做好準備。
人群漸漸散開。
蘇道山轉身上了等候在一邊的馬車。
“少爺,城衛已經把製服送來了,讓您回去試裝呢。太太說若是不合適,可以抓緊時間改。可不能耽擱今兒去訓練營報到。”伴當王通一邊趕著馬車往回走,一邊道。
“知道了。”蘇道山身體隨著馬車搖搖晃晃,注視著窗外。
熙國西北的冬季,寒風刺骨,萬物凋零。天地之間隻有蒙蒙的黃沙,空氣也極是乾燥。
隨著兩個丙字營和大量運送糧草物資的民夫的離開,翼山城頓時就變得冷清了許多。農莊裡的農夫少了一半,街上的行人更是寥寥無幾。一派蕭瑟的景象。
蘇道山知道,這樣的景象會一直持續很久。
除了組建民團支援前線之外,高守全在軍事會議上下達的第二個指令,便是實施糧食配給和物資管製。
在這個時代,糧食配給和物資管製其實一直都存在。
隻不過以前的管製是以一種自然而然的方式——即隻有熙國朝廷發行的貨幣才能夠在糧站硬性兌換相應的糧食。而普通的金銀則僅限於民間私下的自願流通。
平日裡,這些金銀或許能在私人手中換取糧食,但在關鍵時刻,哪怕你抱著一塊金磚,在糧站也不如一個銀鬥好使。
正因為如此,朝廷發行的金元銀元兩種貨幣本身就具有貨幣以及票證的雙重性質。加上任何人不得私下運輸和囤積糧食的法律,因此,糧食配給就自然形成了。
但此刻戰事一啟,夏州乃至相鄰幾個州都實施了特殊管製。
這意味著想要兌換糧食,除了需要金元銀元之外,還會麵臨就算有錢也買不到的局麵。不光每人的糧食定量直接比平常削減了五分之一,而且一次隻能在糧站購買一周所需。
而據蘇道山所知,正常時期,翼山城的成年人一月大致需要四鬥糧食。也就是約五十斤。
聽起來似乎不少,但實際上這個配額裡麵已經包括了肉類,食鹽,菜油,白糖和蔬菜等副食在內。這也就意味著,除非你吃隻吃糧食,否則你就得從糧食配額裡拿出相應部分兌換。
這已經夠緊張了,如今再削減五分之一,相當於成年人每月隻有四十斤糧食的定量,日子更是難過。
如今每家的餐桌上,食物肉眼可見地減少。加之天氣越來越冷,自然,人們都不約而同地減少了任何非必須的活動。大部分人都待在家裡,能不出門就不出門。
這還是在城裡。城外的世界,更是淒慘。
原本聚集在城外的流民就隻能依靠城市糧食的溢出而生存。如今城內都實施了配給製,就如同直接掐斷了水源,沒有一顆多餘的糧食能夠流落到他們手裡。
如此一來,城外幾乎立刻陷入了混亂。
雖還談不上餓殍滿地,屍橫遍野,但局麵正不可控製地向著那個方向發展。每天,都有越來越多的老人和孩子死於饑寒。每天,都有越來越多的饑民加入到搶劫謀殺之中。
當在極度的饑餓中看見一塊麵餅時,沒有人可以保持理智。他們會如同狼一般撕咬,爭鬥。
短短兩天,世界就天翻地覆。
蘇道山難以想象,如果幽族是出現在翼山城外,又會是何等恐怖的景象。
正想著,隻聽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蘇道山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隻見幾個騎者從東北飛馳而來,在路口轉向這邊,疾速地與馬車錯身而過,向著南門方向奔去。
馬都是高大健壯,清洗得乾乾淨淨的好馬。騎者則是幾個神采飛揚的世家子弟。
他們背著劍,手裡提著騎槍,身上穿著嶄新的製服,一邊說笑著,一邊意氣風發地打馬飛馳。
在完成民團組建之後,每個營都會參與整編。丁字營自然也不例外。
隻不過,留在翼山城的丁字營,是由烈火軍派來的一支小隊進行訓練。而訓練完成之後,這支小隊也會留下來,以軍官的身份成為丁字營的骨架,統領丁字營。
如今,烈火軍小隊已經抵達了,而城南的戍衛堡也臨時改建為訓練營。今天就是報到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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