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修是個麵黃肌瘦的人,他握拳的雙手十分暗黃,整個人看起來軟弱無力,但是他有一口潔白的牙齒。對於這種牙齒潔白、皮膚卻暗黃的人,衛風心中略微有些抵觸,他悄聲向孫六問道:“有幾年了?”
衛風不敢讓人聽得很清楚,所以省略了主語。但是孫六自然明白衛風話中的含義,他所詢問的是邊修吸食濟洲紅草有幾年時間了。孫六低眉示意衛風瞧下麵看去,他已經伸出了三根手指,衛風明白,邊修吸食濟洲紅草已經有三年的時間了,已經成為一個妥妥的癮君子了。
濟洲紅草可不是大補的藥物,也不是什麼觀賞性植物。它是一種能夠麻痹人神經、讓人感覺到興奮的上癮之物。大約十年前,濟洲紅草從北方濟洲,跨越了西明海傳入了中洲,起初這東西隻在北方流行,因為量少,價格日漸上漲起來。
麵對價格上漲的誘惑,不少農戶選擇種植濟洲紅草。這大規模種植帶來了兩個結果,一是農糧收入減少,軍隊糧草供給不足,二是吸食人群的範圍逐漸擴張至全中洲,許多人不事生產,沉迷於濟洲紅草,引發了燒殺搶掠的犯罪,給周朝統治帶來了嚴重危機。天旦六百四十一年,周天子姬豐登基,為了應對危機,姬豐不久後便下令革除濟洲紅草的種植。
濟洲紅草的種植條件十分嚴苛,事實上,除卻北方趙國、黑山國,中洲其餘地方都不適合種植濟洲紅草,即便沒有周天子的王命,許多地方也會自己放棄濟洲紅草的種植。但必須正視姬豐的命令,因為在緩解軍糧問題一事上,姬豐的命令還是頗具效果。
然而,姬豐的命令隨之帶來了另一個問題,便是伴隨濟洲紅草的減少,價格再次攀升,趙國和黑山國兩個北方諸侯國則趁此時機大肆斂財,不少白銀流入了這兩個諸侯國。
天旦六百四十四年,華都升為華京第二年,姬豐下令,徹底革除濟洲紅草,拆除紅草館,但是這一命令的實質對象是北方濟洲紅草。姬豐隻是斷絕了北方濟洲的紅草流入,趙、黑山兩諸侯國的濟洲紅草生產從明麵上轉入了地下,因為當地許多貴族正仰賴著濟洲紅草。濟洲紅草為他們帶來了大量收入,他們是不可能放棄的,姬豐也深知不能動其根本,便放任種植。
姬豐明白,隻要濟洲紅草這一植物不能從這塊大陸上徹底消失,他是斷然不可能完成這一壯舉,但是他也無可奈何。
較為諷刺的是,他的政策催生了濟洲紅草的地下市場,許多幫派開始角逐濟洲紅草的市場,這是中洲這三四年來發展最興旺的產業。趙國和黑山國兩國生產的濟洲紅草口感不如純正的濟洲紅草,因此這一市場之中,一等貨物是原濟洲紅草,其次才是趙國黑山國兩國的紅草。
邊修染上紅草癮,成為癮君子,也正是在這一生意發展之際。濟洲紅草質感偏硬,不宜直接食用,紅草有兩種加工方式,對應了兩種吸食習慣:一是搗碎後壓製成圓球,點燃後放在鼻尖聞紅草煙味;二是製成粉末狀,放入口中食用。
第二種效果更強,價格頗為昂貴,邊修喜歡第二種方式。喜歡這一方式的人口中牙齒會異常的潔白,這是一種特異的白色,它類似白雪,又仿佛一麵鏡子,折射著奇怪的光。這種顏色放在牙齒上,過於的無暇隻會令人感到生理的不適。
紅草製成的圓球點燃後可以熄滅,留著下次再享用。單個濟洲紅草球重量通常不低於一兩,甚者有二三兩重,論單價紅草球低於紅草粉,但是買一個濟洲紅草球,所花費的銀兩也十分昂貴。喜好濟洲紅草球的人鼻尖通常微微泛白,顏色和邊修的牙齒類似,但他們的鼻尖還會透一些光芒,所以在人群中易於辨認。
如今中洲不少人一旦看見了鼻尖泛白而透光的人,他們會不由自主地避讓開來。因為當這群人因為沒錢購買紅草時,他們通常做出瘋狂的舉動。
大會散後,衛風憂慮地和孫六說道:“三長老為什麼讚同做這門生意。據我所知,幫會之前偶爾運輸紅草,但多數情況下是抗拒的。”
孫六知道衛風的顧慮,他也無能為力,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勸解道:“其中緣由,我們莫要去猜測了,衛兄。我想你應該也看得出來,三長老對於紅草這門生意,意見應該還是不和的。”
“是的。”衛風點頭說道,“濟洲紅草這門生意,近年來頗為瘋狂,我想吳長老也知道其中利害,故而他強調邊修無論怎樣擴張,也隻能局限在海上運輸。江都海上運輸,這一生意放在紅草的大生意之中來看,是微不足道的,但卻能夠讓邊修為之瘋狂,引得好幾個首領嫉妒。可見這濟洲紅草令人瘋狂的程度多麼恐怖,這恐怕和吳長老的主張背道而馳。”
“哥秀會做生意,強調儘量不傷人性命。”孫六拍了拍衛風肩膀說,“我知道這一觀念的來源。衛兄你可能不清楚。”
“此話怎講?”衛風疑惑道。他好奇孫六為何突然講到這個觀念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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