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女人所斬出的那一劍,仿若此時此刻仍然還在他的眼前徘徊。
時間,空間,都仿佛為之凝固,世界也要為之靜默。
雲霄微微閉上雙眼,眼前恍惚之間,再次出現了那個女人的身影。
月華之下的一座孤寂的庭院之內,唯有這一女子獨坐其中。
手中斟酒獨酌,雖然看不見雙眼,但卻仿佛能夠體會到那一舉一動中所帶著的痛苦。
那種讓人甚至都不需要靠近,隻是遠觀都能感受到的孤寂與悲傷。
隻是那樣的神態不過隻是須臾一瞬而已。
在雲霄當時剛剛登入仙舟,還不太了解仙舟當下情況的時候便正好和那女子相遇。
然後——
那個女子身影瞬間仿佛融入了月華之中一般。
腳下踏著的海水居然是恰到好處地凝固成了一片又一片的寒冰。
在那片月光照耀之下的碧波海潮之中,她就仿佛是踩在那片月華之上,一步一步地朝著自己走過來。
而就在雲霄眼神恍惚的片刻,鋒銳的劍芒便已經逼近了自己的麵前。
那個女子原本身上的那份孤寂和寂寥完全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卻是一股淩厲逼人的殺意,那劍鋒所指而來,即便還相隔一段距離,卻已經仿佛被劍尖抵在了咽喉。
“小朋友,此地可是持明族的禁區,你是如何進入此地的?”
女子聲音輕柔,不帶絲毫的煙火氣,如同脫離凡塵的仙子一般。
然而在她身上所散發的淩厲劍意,卻讓雲霄忍不住的打了個哆嗦。
“我,第一次來仙舟,還不知道這裡是哪兒,抱歉,不是故意偷看您……”
雲霄後退了一段距離,想要拉開和這個女子的距離,不想被那淩厲的劍意指著咽喉。
然而他剛想著要後退,卻忽然感受到那女子的身影在月華之下一閃而過。
瞬息間便來到了他的麵前,而雲霄也立刻按住腰間的劍柄。
當時在這一刻,刃暫且交給自己的支離劍居然也在忍不住的顫動了一下。
仿佛是在這股劍意的逼迫之下發出了悲鳴般的嗡鳴。
而就是這麼一閃而過的嗡鳴,那女子卻猛然低下頭看向了雲霄手中的劍柄。
明明是佩戴著眼罩,卻在這一刻似乎透出了宛若實質的目光看向了雲霄手中。
下一刻,原本平和淡然,不帶煙火氣的女子忽然聲音冷了下來,如同徹骨的寒霜,要將方圓百裡凍成冰原。
“你是那個人的弟子,是他讓你來找我的?”
話音剛落,淩冽的寒霜驟然爆發出更為恐怖的劍意噴湧而出。
在這一瞬雲霄才意識到了一件事。
這個女子身上先前所展露的劍意,不過隻是如同月下飛霜一般清冷高貴。
但在這一刻,女子似乎將他認為是某種敵人一樣的存在。
如今爆發的劍意與殺意,不是先前的那股清冷之感可比的。
在這樣的劍意逼迫之下,他哪怕後退半步,隻怕迎接自己的就會是死亡,甚至比死亡更恐怖的事情。
而更不妙的是,此時雲霄甚至感覺到自己體內原本被壓製下來的氣息。
此時此刻都有種隨時要反撲自己的感覺。
步離人的毒素在體內遊走,那種徹骨的恐懼不斷和外界的劍意交錯雜糅,一起刺激著他體內的經脈。
雲霄手臂上的血管微微凸起,手掌也變得越發血紅,體內的殺意在被外界刺激的一瞬,也是完全壓製不住,轟然在他身邊爆裂。
殺意在這一刻充斥他的思維,他的右手猛然抓住支離劍將其抽出。
隨著一聲嗡鳴,纏繞支離劍的繃帶轟然炸碎,雲霄的周圍也瞬間充斥起了殺意凝聚的血色霧氣。
然而——
“好小子,看起來,你確實比他有天賦——”
幾乎是與此同時,那個女人瞬間舉起手掌。
在那空無一物的掌心之中,如同抓住了一片清冷的月華捏在手心。
唰的一聲,雲霄甚至未能反應過來,充斥自己腦海的殺意轟然崩潰。
原本自己殺意所凝聚的血色霧氣也幾乎同時被輕易斬碎。
而也幾乎是與此同時,徹骨的冰寒刺痛了他此時胸口,低下頭來,雲霄第一眼便看到沒入胸口半寸的劍鋒。
那是純粹冰霜凝聚的劍鋒,幾乎毫無任何阻礙,便穿透了他的胸口。
他甚至都沒看出這個女人是怎麼出劍,何時出劍的。
即便是在殺意充斥軀體的一瞬間,他就算沒有理智,根據本能而言,肯定也是可以躲開絕大部分攻擊的。
然而這一劍他彆說躲開,甚至都沒能看清。
女子微微一笑,將劍鋒從他胸口抽出,拭去上麵沾著的血跡。
“清醒一些了麼,你剛才的那副模樣,和魔陰身沒多少區彆了,不過這不是什麼好的體驗,所以……”
“我要你保持著清醒,來試著接下我的一劍——”
不給雲霄任何提問的機會,刹那間,女子的劍鋒如同狂風巨浪一般席卷而來。
恍惚之下,雲霄的眼裡仿佛多出了無數劍芒交織而成的一輪月華。
這片月華完美無缺,看不出絲毫錯亂的縫隙。
如同那天空一輪皓月當頭落下,又如同海上升起的另一輪明月。
雲霄的身影當時就被斬得千瘡百孔,渾身上下幾乎可以說是沒剩下一塊完好的皮膚。
當那月光朝著自己斬落下來的一瞬間,他甚至再次感受到了那種死亡來臨的氣味。
拚著讓自己身軀幾近崩潰的瞬間,雲霄撐過了皓月斬落的劍芒。
卻還是被一擊轟飛出去了數百米之外,在碎石嶙峋的地麵上留下了一大片的血痕。
最終整個人撞在了靠岸的一處礁石附近,幾乎將那岸邊礁石撞碎,這才沒有繼續往後飛出去。
渾身上下幾乎可以說不剩多少完好的皮膚。
即便擺脫了那道斬來的劍芒,雲霄仍然是感覺體內殘餘的劍氣依舊在摧殘自己的軀體。
都不知道自己吐了多少口的鮮血,才重新扶著破碎的礁石站起身來。
右手的支離劍就仿佛是完全失去了戰意,也似乎是因為雲霄無法發揮它的力量,在麵對這個女人的時候,幾乎發揮不出平時的十分之一。
“還能站起來,不錯,還以為你會一直躺下去。”
那個女子一步步走來,腳下踏著冰霜,眼罩之下雙眸仍然鋒利的看向對麵的雲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