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捅了那麼大簍子,怕是萬死都難辭其咎。”
“根本就是玩忽職守,我看她說再多也不過是在辯解罷了。”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若是我在場定會拚死相搏,她倒好,身上連塊擦傷都沒有。”
“嗬嗬,你指望她拚命?她這個廢物最是惜命。”
“當初呂星官請求共守長神殿的時候,神君居然拒絕了,若是呂星官也在……”
“彆說了,神君也後悔著呢。誰知道她這麼不中用。”
“咳咳。我早就說了,她慣會惹事。當初她非要留下薛輒止的那個孽種,給九重天埋了多大的隱患。”
“噓。此事可不敢妄議。再說那件事與此事無關。”
“哼,怎麼無關?我知道你們都受了那個小孽種的恩惠,心裡都忌憚著。但是我可沒有,骨頭比你們硬得多。她爹做的孽,我可是一筆筆記著呢。”
混雜著咒罵的竊竊私語化作了熊熊火焰,炙烤著梅花的麵皮。
明明從頭到腳都傳來火辣辣的刺痛,可她的四肢卻如墜冰窖般,寒冷徹骨。
梅花啞口無言。
在被鳳鳴劍折磨得快要痛死過去之前,她還自以為考慮周全地選擇留在了枉仙塚。
然而,她終究是高估了自己身體的承受能力。喪失知覺的她,根本沒有察覺到長神殿裡發生的巨變。
“對不起。”除了認錯,梅花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平息眾怒。
梅花掃了一眼麵帶責怨的眾人,平靜道:“長神殿結界被破,的確是因我一時疏忽,致使宵小有機可乘。罪責於我,我無意辯解。”
梅花乾淨利落地擔了罪,卻惹得白澤心中激怒。
“罪責於你,無意辯解?”他恨鐵不成鋼地瞪著梅花,反複咀嚼著她的話,良久,竟說不出其他的話來。
望著水晶棺內泛著星火的灰燼,白澤攥著拳頭,手掌關節處因用力而泛白,手骨咯咯作響。
“你以為你是誰?熒惑星君仙體被毀,元神更代!這樣的罪責你擔得起?區區一個樂令,好大的口氣!”
梅花跪坐在地上,迎麵對上白澤劈頭蓋臉的訓斥。
她挺直了脊背,直視著白澤的眼睛,以此來默默承受著他的盛怒。
“事情既已發生,無論是什麼原因引起的,都已經改變不了結果。需要我承擔的責任和應受的處罰,我一並無條件接受。”
梅花低低地吐出一口鬱氣,深思熟慮後出言提醒白澤。
“太虛鏡乃是上古聖物,旁人輕易駕馭不得。五位星君的命星,星光如故,這便表明各位星君的元神在太虛鏡中暫且無恙。現下當務之急,便是將太虛鏡尋回。”
縱使梅花有千萬般的不妥之處,但她此言著實中肯。她這幾番話說得十分誠懇,讓白澤恢複了些許的理智。
那原本凝固在胸腔內的氣體,又重新緩緩流動起來。
沒錯。五位星君的元神尚且無恙,一切都還有轉機。
意識到這一點,白澤的大腦逐漸恢複了清明,重新審視起眼前的局勢,語調沉緩道:“太虛鏡自然是要儘快全力追回的。”
“但是,熒惑星君的仙體已然被焚毀,暫且還無法判定她的元神是否也在太虛鏡之中,或許她的元神已經自行更代,去尋找全新的身體了……”
提及熒惑,梅花陷入了明顯的沉默之中。
她的神情悄然發生了微妙的變化,長眉輕蹙,唇線緊繃,似是對這個話題有著強烈的抗拒之意。
元神不滅,肉身腐朽是九重天最為常見的一種“死亡”。
與其說是死亡,倒不如說是一種輪回。
九重天上的神明,隻要塵世間還有凡人對他們心懷信仰,且在元神不滅的情況之下,那些信念便如同指路的明燈,能夠指引他們的元神托生於全新的肉體之中,最終,猶如鳳凰涅盤一般,完成“重生”。
這大概就是凡人所說的永生,在九重天上則是被稱為“更代”。
全新的她將替代過去的自己,繼續履行使命。
熒惑星君體質特殊,比起其他四位星君更易受到星洲的影響,因而其體內的星力時常陷入暴動。
像仙體焚毀這類事情,實際上並非是第一次發生。
然而,此次熒惑星君仙體焚毀之事卻是因梅花而起,其意義便與以往大有不同。
“相信熒惑星君定是吉人自有天相。”
乾癟至極的一句話,空洞而蒼白,沒有絲毫的情感蘊含其中。
聽到梅花的接話,白澤將目光重新落到了她的身上。
隻見她身形略顯單薄,頭顱低垂著,雙手不自覺地緊緊交握在身前。
她的麵容不知為何顯現出病態的蒼白,竟無端的瞧著有些可憐。
見狀,白澤的腦海中頓時回憶起那日封印鳳鳴劍的場景。
白澤神色微變,心中五味雜陳。
他咬牙將心中剩餘的怒火強壓下來,而後沉沉地放下了肩膀。
不管梅花這個人如何,畢竟鳳鳴劍此刻正封印在她的體內,他確實也不能真的把她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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