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nf/b/div有敲門聲突兀響起,打斷後院花園內兩人的纏綿偎依。
卞秋言的聲音不合時宜傳來“小師叔,葉前輩著人送來一封信箋,說耽擱不得,要我親手交給你。”
柳纖風以比眨眼還快的速度,風一樣躥到對麵石凳坐下,臉色緋紅嬌豔,側坐著雙手指頭絞動。
她能出入城主府後院,是與卞秋言提前打過照麵,想給公子一個驚喜。
“進來吧。”
徐源長坐直身體,有些奇怪老黎甚麼急事找他?
暗界各洲勢力達成新的平衡,皆在加緊開采各自地盤內礦山資源,竹宗山率領聯軍修士孜孜不倦巡視,協助四座通道城池守軍,打退無數次黑靈試探反攻。
有些小事件小摩擦,由各洲五重樓修士組成的聯合長老團,協商調查解決,將事態保持在一定範圍內。
卞秋言敏感地察覺亭子內氣氛不對,柳纖風臉紅得像偷腥的小貓,太明顯了,忙將信封用法力托送呈上,轉送趕緊出門。
她還不忘貼心地將門帶關上,捂嘴偷笑著跑了。
徐源長撕開封口,拿出信紙一掃,裡麵塗鴉著一句沒頭沒尾的話,字跡潦草。
“人妖殊途,不可雙修;脫胎換骨,七階之後。”
他一下子愣住了,還有這破規矩嗎?
他記得老黎幾千年前與無涯宗的一名女修是道侶,老黎自個就是幾千年的老妖怪,還不是與人族女子轟轟烈烈,死去活來,老黎幾次為女子出生入死,死後都要埋骨一個坑。
典籍中記載的不少山神、神袛,找的伴侶可沒有“人妖殊途”講究。
譬如徐勝天不知搭上什麼乾係幾次請神下凡的武羅神人,娶的是一位很有名的妖族鳳女,他當時想了解武羅神人過往,翻找典籍時無意中看到,印象頗為深刻。
柳纖風目光一瞥,將紙條上的字看得清楚,也愣住了。
還有這樣的限製嗎?
她以為自己修為到了,能凝出身體,與人類女子無異,便可以和公子……
徐源長罵了句粗話“狗屁!”
飛上空中,衝出城主府後院禁製,懸停在七八十丈空中,俯瞰五十餘裡範圍城池,街道上燈火漸漸升起,人來人往。
“葉長夢,我知道你躲在城內,城西三百裡,咱們見一麵,有什麼話咱們麵談。”
徐源長喝聲傳遍全城,往城西方向飛去。
他很早以前就想要與老黎見麵,那廝藏得隱秘,又偶爾冒頭,像陰溝裡的老鼠經常彰顯存在,一如既往的賤兮兮討厭。
眾人嘩然,待看清是深居簡出的城主大人,又覺著理所當然。
傳聞城主與葉前輩交情莫逆,果然如此。
柳纖風忙飛出後院,緊緊跟了上去,她擔心正在火氣頭上的公子和葉長夢打起來。
卞秋言在下方看得目瞪口呆,忙叫上兩名分配給城主府的五重樓客卿,往城西趕去,剛出城不遠,被徐源長擺手製止,不讓他們跟隨。
眾人看著城主和柳仙子消失在夜幕之中。
飛出約三百裡,徐源長落在一座小山頭,示意柳纖風離他十裡之外,環顧四周,叫道“葉長夢,彆躲了,我知道你到了,你個臭不要臉的,‘隻許你放火,不許道爺我點燈’是吧,出來咱們聊聊……”
一個腳影突然出現,從背後狠狠一腳踢在徐源長屁股上。
“轟”,徐源長全身冒起熊熊雙色火焰,差點點將偷襲的腳影點燃,他身不由己往前方撲出百餘丈,剛剛穩住身形,屁股上又挨了一踢。
“砰”,這下更狠。
連同幻火精在內,整個人砸進下方泥石,火焰鋪開在數十丈地麵。
“忍你小子很久了,哈,讓你小子記吃不記打。”
一個囂張縹緲聲音,回蕩在夜空裡。
徐源長從人形泥石坑裡爬起來,毫發無傷,“呸呸”吐掉口中泥土,弄得一身肮臟很狼狽,他知道老黎故意的,拍打著衣袍和頭發,將火焰收起,用同樣囂張聲音叫道“你什麼時候飛升上界?”
柳纖風從十裡外飛來,捂嘴吃吃偷笑。
公子也有吃癟的時候,她自是從雙方對話,看出公子與葉長夢關係不一般。
夜空裡再沒有聲音傳來。
後麵任由徐源長如何挑釁叫罵,背後再沒有踢陰腳下絆子。
“他走了。”
柳纖風旁觀者清笑著提醒道。
徐源長被踢了兩腳,明白與老黎見麵之日未到,強求不來,伸手牽過一隻柔夷,往回雙雙把家還,消失在夜色裡。
愛見不見,他還不稀得見那變成少年皮相的老妖怪。
片刻後,一個青袍少年出現在空無一人山頂,雙手負後,用古調反複低吟。
“願得長相守兮,共度此流年。”
“奈何隔天地兮,泣涕零如雨。”
有些痛,上窮碧落下黃泉,有些恨,轉世輪回不可忘。
他這世投胎轉生為人,不再是異類,需要大功德加持自身,方有與那些老家夥抗爭的機會。
飛升上界,還不到時候。
他不能見那小子誤入歧途,故而投信提醒。
八千多年前的慘痛教訓,不想在徐小子身上重複發生。
如果人、妖僅僅在下界廝混,將來沒有機會飛升去上界,人、妖結合也就那麼回事,關起門來獨自樂嗬,沒有誰會多管閒事,因為終究逃不過壽元耗儘黃土一抔。
即便能繁衍出後代,也受冥冥懲罰,綿綿無絕期。
得知柳纖風回歸,隔天下午,徐勝天領著雪粒、元寶、花背呼啦啦返回,清冷多時的後院一派嬉笑熱鬨,蟲飛狗跳。
歡樂時光易過,轉眼便到了月底。
新晉六重樓修士謝雲川,由孟山河、溫亦寧陪同,與徐源長交接城主信印職務,接掌定洲邊寧城,負責鎮守關隘,一直到暗界門關為止。
舉行了隆重的儀式、酒宴之後,徐源長告辭離去,梅元儉選擇去無衍山擔任大護法一職,卞秋言隨同孟山河走了,她將協助孟師叔祖處理各項雜務。
徐源長和柳纖風、徐勝天、雪粒等回到伏彩嶺,金蟾仍然在山下巢穴閉門未出。
當初安排曾山郎回體修據地閉關,便是考慮城主任期問題。
半個月過去,徐源長將徐勝天、雪粒等召集起來,細細囑咐一番,道“花朝節預計還有三兩年開啟,纖風將和蛟藤去往花界,必須提前抵達定洲,不與你們告彆了,她受不了離彆傷感,希望能在上界與你們重逢,請你們珍重!”
雪粒、元寶和花背呆在原地,傻愣愣的雕像一樣。
直到徐源長消失天邊,它們才仿佛從噩夢中醒來,老黃狗朝著西邊天空“嗚嗚”吠叫,似哭似泣,它能晉級三階已是僥幸,今後不可能更上一層樓,知道再也見不到了,今後活著的每一天都是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