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這是在替太子祺王選妃?算年紀她當然會在名單裡。經過除夕宴,在她的提醒下,太子祺王的婚事又重新被提起,皇後自然是要操持此事。
崔敏之是安樂侯的女兒,嫁給太子是斷不可能,彆說前朝不肯答應,皇後也不會肯。嫁給賀遐?皇後當然也不願意,可又不能隨意撤掉,當下就試探一回,得了兩人都不同意的信兒,便正大光明將崔敏之排除在外了。
這倒是件大好事。既如了皇後的意、也隨了崔敏之的心意。
崔敏之可沒有閒心應付婚事,她想要做的,隻有複仇。
左右已經同太子祺王說了接下來皇上有意給倆人選妃的事,兩人也都沒什麼異議,任由皇後操辦,選定幾位候選人再說。
皇後如願將崔敏之從名單裡剔了出去,就讓兩人告退,好與崔敏之說些家常。
“聽說魏氏去了觀裡清修?”
皇後這話問得輕鬆,崔敏之聽著卻心中一凜。
魏氏,既不稱“安樂侯夫人”、亦不稱“弟妹”或“你母親”,隻用了不痛不癢的一個姓氏來稱呼,看得出皇後娘娘此時卻是對魏淑綺沒有什麼好感了。
“前幾日我去探望過母親,觀中無瑣事,人倒是精神些了。”崔敏之斟酌著說法。
崔敏之知道這件事皇後定然一早聽說了,此時提起就是在探聽她的口風。
“成安伯的確是不像話,哪有娘家人鬨到夫家大打出手的。淑綺有這樣的父兄,確實沒了臉麵。”皇後拉了崔敏之到跟前兒坐,“本宮知道你受了委屈,你放心,本宮自會替你討回公道。”
討回公道?!
崔敏之趕緊謝過皇後娘娘,推說自己一個小輩,哪裡能和長輩計較。
“魏家與崔家是姻親沒錯,可有些尊卑,豈是年紀可以逾越的?”皇後似乎不滿崔敏之的推脫,氣勢忽地拔起,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魏家孫少爺放蕩無形,光天化日之下欺辱弱女,這樣的人,怎麼還能在官學讀書呢?”
旁邊一太監聽著聲兒,躬身退下了。
崔敏之知道,不肖到晚上,成安伯府就能得到魏良正被退學的消息。
崔敏之心中冷笑,皇後果真是放棄魏家,要拿魏家開刀了。
明明除夕宴前,成安伯還求了皇後,得了準信兒才在宴席上請陛下賜婚,想搏一搏“親上加親”,與安樂侯府的爵位沾上關係。誰料計劃失敗,轉眼就成了棄子。
成安伯這個老東西還以為皇後會顧及他早年下嫁女兒的情麵,沒想一想,如今這位是皇後娘娘,不是什麼王府側妃,崔傑也不是毫無前途的浪蕩子,而是當今國舅!
成安伯府的人膽敢在安樂侯府鬨事,看起來隻是為了崔敏之,實際上就是在打皇後娘娘的臉!
魏家還真以為如今是二十年前的情形嗎?把女兒嫁過來便可以對崔家指手畫腳?
皇後看不上崔敏之才會同意成安伯那“親上加親”的鬼主意,想把崔敏之打發去成安伯府罷了,還真以為魏家能爬到崔家頭上了?!
真是笑話!
彆看皇後一貫很給世家功勳麵子,不管爭氣的不爭氣的,好歹有祖蔭之下,能在朝中有一席之地。但若真有那目無尊卑拿不清自己分量的,皇後娘娘不介意給他上一課。
魏家就是個現成的例子。
崔敏之以為自己“仗勢欺人”過,已體驗過權勢的力量,現下此時,才發現那不過是滄海一粟。
真正的權勢,根本不需要去宣揚自己的身份。一句話、一個眼神,就能主宰一個人的未來。
大抵是崔敏之過於安分,皇後輕輕笑了一下,緩解屋內過於沉悶的氣氛,著人去看看雨停了沒。
宮女回說雨還在落,皇後便留崔敏之一道用午飯。
崔敏之沒有推辭。哪怕她腳底湧上熱潮、哪怕她心底驚出巨浪,她還是想多了解一些,想看看皇後是什麼樣的人。
“本宮並不討厭有野心的人。”狀似無意,仿若平常,皇後給崔敏之夾了一筷子菜,兀地冒了一句。
崔敏之端著飯碗,不知道到底吃了些什麼。
野心?
崔敏之走在出宮的路上,抬頭望向灰蒙蒙的天空。
是的,崔敏之一路走來,的確是皇後以為的樣子。
狀告生母、攀附生父。頂撞主母、腳踩姻親。隻要是比我高貴的,我都要攀附,隻要是比我低賤的,我都要踐踏。
作為一個女子,這樣的所作所為,最是讓人不恥。
皇後卻說,她並不討厭?
或許正是崔敏之拿著安樂侯府的門楣狐假虎威“仗勢欺人”的姿態,反而得了皇後青眼,沒有那般看不上她了?!
崔敏之靈犀一動,似乎摸到了一絲皇後的脈門。
一直等到出了宮,一輛熟悉的馬車停在宮牆邊上,駕車的正是熟人——元來。
崔敏之仗著自己已經被剔出了選王妃的名單,大大方方地攔住了馬車,高調道:“祺王殿下這是要回府?載我一程唄?”
崔敏之趾高氣昂的樣子仿佛是憋著氣,怎麼也是剛剛在皇後跟前被嫌棄過的,找他譏諷兩句也是合情合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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