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趙莊回家之後，沐小裴的生活風平浪靜了小半年。偶爾抓個把小鬼或者客串算個命，日子安逸了好一陣子。
沐老太一直忙著沐老四新房的建設，也沒什麼時間作妖。
終於在臘月十六，沐老四在一陣吹吹打打中又高調搬家了。
新樓房還是跟記憶中一樣，尖頂紅瓦的閣樓格外顯眼，沐小裴看了那四麵窗戶，在那個高度，沐老太基本上可以俯瞰整個沐家村，真的是用心良苦呢。
但是沐老四的意氣風發隻持續到除夕傍晚。
除夕，沐家村的習俗是下午三點以後會去祖墳燒香請祖宗們回家過年。
沐家一大家人浩浩蕩蕩一路放著鞭炮抬著滿滿一供桌的祭品去祖墳祭奠，一路都很順利，時間也把握得極好，天剛剛黑下來的時候，一行人回了村子。
這種活動，女娃們是沒有資格參加的，沐小裴和一眾女娃們在村口湊熱鬨。
“爺爺奶奶，回家過年咯！”
“老爺爺回家過年咯”
男孩子們一邊放著鞭炮一邊喊著逝去的親人往家裡走，周圍霎時間冷了一瞬，很多人家門口剛貼的春聯也被風吹得獵獵作響。沐小裴看著跟著眾人後麵回來的鬼魂們喜氣洋洋地應著孫輩們的呼喚，回家過年。
到了沐老四的新房子門口的時候，隊伍裡已經走了一半的人。
沐老四假模假樣地喊了幾句含糊不清的邀請就往大門裡麵邁步。突然，剛要進家門的沐老四猛然往後退了幾步，好像被人踹了一腳一樣，然後又掙紮著往前伸手，想要抓住什麼。
沐小裴看到了，眼神一亮：“有好玩的啊！”恨不得立刻抓一把瓜子在旁邊嗑。
其他人都是一臉的莫名其妙加驚恐，“是不是撞邪了啊？”人群裡開始有人喊。
沐小裴抱著狄舒躲在牆邊看熱鬨：呦吼！打起來了！
從沐小裴的視角看過去，沐老四正在跟大爺爺打架。
大爺爺看來在底下過得非常不好，衣服破破爛爛，頭發胡子也亂糟糟的，嘴裡還罵罵咧咧：“連門都不讓進，怎麼會有你這麼沒有良心的兒子啊！”
沐老四已經被迷住了神誌，張不開嘴，說不出話，隻是一味在抵抗。
大爺爺做了一段時間的鬼，力氣還是有的，毫不客氣地下死手。
沐老四憑空飛了起來，撞在牆上，頭破血流。
“真撞邪了！快去請喬奶奶！”
喬奶奶是沐家村的外來戶，懂點問香看事兒的事情，但是沒有立堂口，隻是碰上類似撞邪撞客的事情幫人解一下。
天已經黑透了，圍觀的人員也不敢散去，有人打開了沐老四家大門口的燈，燈光昏黃，照著不停翻滾的沐老四。沐老四依然臉色鐵青，渾身沾滿了泥土，但是一聲不吭。
喬奶奶終於來了，一看頭破血流的沐老四，嚇了一跳：“你們彆光看著了，趕緊的，先按住他！”
幾個年輕人大著膽子伸手要將沐老四按住，試了幾次都沒成功，沐老四像一頭猛獸一樣掀翻了幾人。
“再多上幾個人，先按住！”
七個人一起，終於成功將沐老四按在地上。
喬奶奶燒了個符，將灰按在沐老四眉心，沐老四終於安靜下來，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喬奶奶轉頭看向門口，好像在對空氣說話一樣：“你說說你，這麼大年紀，跟個小輩計較什麼？”
周圍人大駭，麵麵相覷。
沐小裴繼續看熱鬨。原因她已經知道了，但是要通過喬奶奶的嘴告訴大家。
大爺爺對著能看見他的喬奶奶開始控訴，委屈而憤怒：“我全部身家都給了他了！他連門都不讓我進，我在下麵天天受苦，就過年這幾天給了假期回來享享福，你看看這紅對聯，防著誰呢！”
喬奶奶也是一臉無奈啊，轉頭罵昏過去的沐老四：“老四也真的是不是個東西，既然過繼給大房了，大房就是你親爹。親爹死第一年你就貼紅對聯啊！不知道規矩是三年不能貼對子嗎？他進不了家門能不生氣嗎，打你你也隻能受著！”
周圍人這才明白事情的原委，把沐老四抬進家門，還有熱心的順手撕了門口的對聯。
沐小裴看著門內的迎賓牆上貼的那幾個大字：人在幸福中，家居黃金地。覺得諷刺異常。
大爺爺被放了進去，加上宅子裡本身關著的那幾隻，這個年會讓沐老四一家終身難忘了。
沐老四和鬼打架的事情很快就被傳開了，初一清早，給族內長輩磕頭拜年的時候，長輩們看著腦袋纏滿繃帶的沐老四，語重心長：“小四兒啊，做人要講良心，以後可不能再這樣了！”
沐老四的崩壞之路，剛剛開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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