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曾懷疑,時間是否會誇大記憶中的容顏,然而重逢一瞥,更證實了她三弟妹的美麗無雙。分彆一載,似乎又在她那脫俗的風華上添了幾分韻味。
正門前的香樟樹下,大夫人邁過重重台階,親自迎了上去,對著夏渺多了幾分奉承,“在記憶中,弟妹已是天下間難得一見的美人兒,今日見到,倒覺得我記憶裡的還差了三分嬌豔。”
“大嫂。”夏渺隻是微微一笑,不作更多言語,她自然明白大夫人態度緣何。
清芷院地處南宮宅偏僻幽靜的一角,時隔一年,又迎回了她的主人。
夏渺眼中情緒萬千,望著這片一年未見的庭院,回憶和眼前景色交織,心裡泛起絲絲感慨,這或許是她最後一次居住於此。
南宮思與仆人們忙碌著整理歸置,從西山彆院搬回的物事,遠超自她們離開南宮家時的攜帶之物。
她指揮著婢女,有條不紊地分揀、整理、擺設,精致的掛畫、順滑的瓷器、柔軟的織物······皆是那個人贈予母親的。
大夫人看著三弟妹一副送客樣,歎了口氣,交代,“三日後便是宴會,弟妹你好好準備,你也多年沒出席過了,有什麼事就使喚你身邊的丫頭來找我。”
夏渺應承著:“我知道了,大嫂。”
那宴會雖然舉辦緣由和思思無關,可也是思思定親後,第一次出現在京都女眷圈,她自然會好好準備。
大夫人欲言又止:“你和攝政王······”
看著夏渺如星月般的眼眸,她一陣恍惚,沒有再問。
當初讓她去彆院‘養病’不就是篤定以她的容貌會亂了家裡男人的心,掀起波瀾嗎?
攝政王不也是男人,既識芳容,又怎會再輕易放手,他又是天下手握重權的男人。
大夫人轉而說:“老夫人這兩日不適。”
長輩生病,晚輩自然要去探望,“是我的不是了。婆母生病半點不知,我這便帶著思思去榮豐院。”
大夫人連忙阻止,道:“不必,老夫人特意交代過不用去看望。”
夏渺明了,這是不想看到她啊。
也對,她與攝政王的事,家裡小輩雖然不知,卻是提前去信給老夫人打了招呼,在威遠侯府上門提親後,大夫人作為當家主母,應也是知道的。
為了讓一些人明白她身後站著誰,免得衝撞了。
大夫人自然看懂了夏渺的神色,也確是如此,雖然老夫人和她有兩分慶幸,這樣擾亂人心之人要離了南宮家。
可是一個要改嫁的寡婦,回了府上居住,她們還得明裡暗裡護著,多少有些憋屈。
可誰讓那是攝政王呢?
大夫人還好,論身份那是她弟妹,老夫人卻是要親自送兒媳改嫁,無法坦然麵對索性稱病不見人。
該說的也差不多了,大夫人識趣地提出離開,“弟妹剛回來,定還有的忙,我就不多打擾了。”
“我送大嫂。”
“送到這院門就行,你回吧。”
等到大夫人的身影徹底消失,夏渺才回了房中,倚在美人榻上聽著窗外鳥鳴,微合著眼休息。
————
大夫人離開了清芷院,也沒回自己的院落,而是去了老夫人的榮豐院。
榮豐院在南宮宅的中心位置,是最精美華貴之處。
一進門,有淡淡的藥味和一種腐朽的味道彌散開來。
老夫人身體不適,也並非完全是借口,她確實病了,年齡大了又憂思過重,這兩日都在喝藥。
陽光透過紗窗,在窗台上鍍上一層金邊。床榻被屏風圍繞,防止冷風直衝病弱之軀。四周擺設著幾盆開得正盛的花,試圖以此驅趕沉屙氣息。
靠坐在蒲團上的老夫人倚靠著布滿繡花的軟靠墊,身披著細軟的披風,手中握著一串沉香木的珠子。
珠子在指間走動,她的眼神顯得渾濁而不失銳利,見到大夫人入內,微弱地抬起眼皮,以乾澀的嗓音詢問::“如何?”
大夫人望向老夫人,眼中帶著三分敬畏,感歎著,“倒是比去年更好看了。”
側廳裡,一壺藥在文火上熬著,沉香與人參的香氣在空中纏綿。
多時,老夫人的聲音再次打破了沉默,顫巍巍地、嘶啞卻堅定:“如此,她離了南宮家也是好事。”
大夫人望著老夫人消瘦的麵容,點頭附和,沒多言語。
又見老夫人盯著自己囑咐:“老大家了,這些日子你仔細些,彆讓···闖了禍。”
大夫人知道老夫人說的是她次子,也不止是說她次子。她在心中默默加上小女兒,又有些不放心地決定大兒子也看顧幾分。
這幾個是她生的,得盯著。作為當家大夫人,南宮家的其他人也得盯著,免得他們因美色誤事,闖下大禍,跌入萬劫不複之地。
這可不單單是名聲問題,攝政王鐵血之名絕非浪得虛名。
老夫人看著床榻頂上的浮雕畫,聲音微弱,但言語清晰:“也好,等思丫頭出嫁,一切都了了。”
大夫人告辭離開時,恍惚聽到一句歎息,“老三,是娘對不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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