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人的命運原本是張灰白底色的膠片,其中的色彩又由什麼渲染而出?
【非黑即白的世界裡,你是我眼底的濃墨重彩。】
——
1971年夏
去往沃夫林家族的第一年。
婆娑樹影將陽光化為斑駁的光點落在少女瘦削的肩頭,隨著最後一筆落幕,扉頁間已布滿密密麻麻的字跡。
這是一場早已宣判的結局。
我盯著紙頁發呆,墨水濃重的痕跡緩緩暈開,象征著命運的紙頁逐漸模糊不清,像深色的血液蜿蜒流淌,上麵的每一個字母都代表著鮮活的生命。
魚死網破的勝利。
血流成河的頌歌。
而這一切如今不過初露端倪,如果可以提前製定計劃,把握時機,掐斷隱患……
賭上我的全部,去換那一個微小的可能,結局能否不同?
“西婭。”
嗯?
我回過神,下意識轉頭,少年正站在樓梯角,晦暗不明的視線似乎投到了自己身上。
“塞西爾?”
不知是否是被這道視線細細注視的有些不自在,我故意沒大沒小地叫了他的名字,期待著他能開口打破這種古怪的氣氛。
空氣突然靜了下來。
我默默等著他的反唇相譏。
忽地,樓梯上傳來了一聲簡短的氣音。
這是在…笑?
我不確定地皺了皺眉,抬手擋住射來的光線看了過去。
不得不說,沃夫林家的構局不大符合如今的主流設計——臥室的門正好側對著螺旋式的樓梯,夏季燦爛的陽光大把大把地從大廳敝開的雕花窗口映照進來,輕易照亮了紋理古板老舊的地麵,為這棟老宅增添了不屬於它的鮮活生機。
而在轉角處那半明半暗的光線裡,正緩緩走出一道模糊而刺眼的身影。
青年身形高大,黑色的禮袍密不透風,輕輕鬆鬆就擋住了身後照向他的大半陽光,陰沉的氣氛下像是一個隻會藏匿在暗處的吸血鬼——
塞西爾沃夫林。
是和我流淌著半數血脈的哥哥。
是癡迷研究黑魔法的下一任家主。
是一個喪心病狂的瘋子,卻也是我從小到大見過最好騙的人。
筆頭不經意地戳了下指尖,我兀地一痛,低頭看去,滿手墨跡裡透出幾絲與黑交融的深紅。
我若無其事地繼續抬起頭看他。
青年的右臉映在耀眼的陽光下看不真切,另一半隱在暗處的眉眼則透著股深刻而濃稠的美麗。
他拖著長袍慢悠悠地踱步下來,目光一點一點地淌下來,像黏稠的楓樹蜜糖。
霧藍色的眼底似乎正在下一場迷蒙的雨,隔著霧氣仔細地描摹麵前人的模樣,又在發現我黑乎乎的手後略微挑了下眉,眼中傳遞出淡淡的興味和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