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卡哈的回歸,並未打破拉納港這難得的平靜日常。
女王似乎也很享受這份遠離紛爭的閒暇,她並未變回那身英武的戰鬥服,依舊是一襲優雅的黑色長裙,赤著雙足,如同一個前來海邊度假的貴婦人,大部分時間都隻是慵懶地坐在小樓三層的陽台上,一邊品嘗著法倫特意為她準備的紅茶,一邊眺望著遠處蔚藍的海麵,眼神悠遠,不知在想些什麼。
當然,假期也總有結束的時候。
第二天清晨,當法倫照例在院子裡進行基礎的劍術揮砍時,斯卡哈的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他的身後。
“你的劍,慢了。”
女王的聲音平淡,卻讓法倫的動作猛地一滯。
他回頭看去,隻見斯卡哈手中不知何時已握著一根隨手折下的纖細樹枝。
“你的身體因為‘九黎界’的反哺而得到了強化,但你的心,卻還沒能完全跟上這份力量的成長。”斯卡哈的猩紅眼眸仿佛能看透一切,“來吧,讓我看看你這一個多月,都學了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話音未落,她手中的樹枝已化作一道迅捷無比的殘影,直刺法倫的胸膛。
法倫心中一凜,下意識地催動武裝,銀色的左輪瞬間化為【鐵心】的形態格擋。
“鐺!”
一聲輕響,法倫隻覺得一股沛然莫禦的巨力從劍身傳來,震得他虎口發麻,整個人不受控製地連退了七八步,才勉強穩住身形。
而斯卡哈,卻依舊站在原地,連姿勢都未曾變過。
“反應不錯,但太依賴外物了。”女王的點評一針見血。
“師傅不帶你這麼欺負人的!我也來!”
伴隨著一聲充滿戰意的咆哮,正在不遠處練習槍術的庫丘林也興奮地衝了過來,手中的魔槍舞得虎虎生風。
法倫與庫丘林聯手,一個劍出如龍,一個槍出如電,卻依舊被斯卡哈手中那根看似脆弱的樹枝壓製得毫無還手之力。
女王並未動用任何強大的盧恩法術,僅僅是憑借著那早已臻至化境的武技,便將兩人所有的攻擊儘數化解,每一次看似隨意的點撥,都擊打在他們劍招與槍勢中最薄弱的節點,讓他們難受得幾欲吐血。
這並非戰鬥,而是一場最純粹的“教學”。
院子裡的激烈對練,與小樓內的溫馨日常,構成了一種奇妙的和諧。
黛西捧著一本厚厚的《大陸通史》,在皮耶爾警長那略顯笨拙的指導下,認真地學習著這個世界的文字與曆史。
而我們的獨臂警長先生,也總算在磕磕絆絆中,逐漸適應了“長輩”這個全新的身份。
他不再像最初那般手足無措,甚至會主動為黛西削一個蘋果,雖然那刀功實在慘不忍睹。
但無法苛責一個隻有一隻手的人。
時間,就在這般動靜相宜的節奏中,又悄然滑過了兩天。
當法倫終於能與庫丘林默契配合,在斯卡哈手下走過二十招而不敗時,離阿瓦隆學院開學的日子,也隻剩下最後兩天了。
離彆的氣息,總是在不經意間悄然彌漫。
開學前的最後一晚,法倫親自下廚,準備了一頓豐盛得近乎奢侈的晚餐。
餐桌上,皮耶爾警長難得地沒有碰酒,隻是沉默地為黛西夾著菜,那張總是帶著幾分慵懶的臉上,神情複雜。
他看著眼前這兩個與自己血脈相連的年輕人,即將再次踏上那危機四伏的強者之路。
“到了學院,彆惹事。”他最終還是沒忍住,對著法倫悶聲悶氣地叮囑道,“也彆……也彆太拚命了。”
“知道了,叔叔。”法倫笑著應下。
“還有你,”皮耶爾又轉向黛西,語氣不自覺地柔和了幾分,“要聽你哥哥的話,彆給人添麻煩。”
黛西認真地點了點頭,那雙澄澈的眼眸中,映著頭頂溫暖的燈光,也映著這位獨臂警長笨拙的關懷。
這頓飯吃得很慢,也很安靜。
飯後,法倫獨自一人來到院子裡,仰望著拉納港那久違的璀璨星空。
他知道,這份平靜很快就將被打破。
搗毀深淵信徒據點的任務必須提上日程,那不僅關係到大量的點數,更是他作為召喚師無法逃避的責任。
還有李昂臨彆時提及的,卡戎所說的“狩獵”。
這件事處處透著迷霧,他必須回到學院,當麵與阿瓦隆女士商議,或許那位活了不知多少歲月的副院長,能給他一些答案。
“在想什麼?”
黛西不知何時來到了他的身邊,將一個小小的,用貝殼串成的護身符遞了過來。
“這是我和鎮上的孩子們一起做的。”她輕聲說,“希望能保佑你平安。”
法倫接過那串尚帶著少女體溫的護身符,心中一暖。
“謝謝你,黛西。”
他轉過身,看著那扇亮著溫暖燈光的窗戶,以及窗內那個正偷偷向外張望的獨臂身影,輕聲說:“我向你保證,等下次回來,這裡會變得更好。”
“嗯。”黛西重重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