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恐怕也是我向您告彆之前的最後幫助了。”
伯爵的話,讓艾格隆又是驚訝,又是有些感動。
畢竟雖然嘴上說得輕鬆,但他真要去做這種事的話,絕對是需要冒風險的。
兩個人多年相處,畢竟還是積累了不少感情。
“謝謝您,先生,您的心意我領了。不過,不用了。”艾格隆輕輕搖了搖頭,“我剛才已經說過了,無論我對外界解釋什麼,波旁王家都不會相信我的,在他們眼裡我就是戴罪出生,除了我死掉,否則我做什麼他們都不會高興——既然這樣,我為什麼要去讓他們安心呢?”
“也許事實確實是這樣,殿下。”伯爵點了點頭,但是很快話鋒一轉,“然而,殿下,在政治上,一個人的表態往往不是說給對手聽的,而是說給另外一些人聽的。您跟法國國王公開保證自己無意聯合奧爾良家族去對付他,不管他相信不相信,都會意味著他可以拿您的保證去堵住彆人的嘴,而奧爾良家族無法再拿您的招牌去拉攏您的支持者,這也就足夠了。”
他又小聲補充了一句,“以您現在的處境,難以和外界溝通,更不可能乾涉法國內政,處於絕對的弱勢,所以您就應該退守底線,不要讓彆人消耗您的僅剩的威望,等待轉機,這才是正確的做法。”
伯爵的話,艾格隆認真地聽了下去,慢慢也覺得相當有道理。
現在自己一無所有,僅剩下的隻有父親留下的名字和威望而已,不管怎麼樣,他都不應該讓彆人折損自己最後的資產。
所以,為此暫時向波旁王族退讓,也不是不行。
當然,退讓也是有底線的——那就是絕不保證未來不覬覦法國君主大位。
至於怎麼樣在不放棄皇位覬覦的同時,又表態暫時不乾涉法國內政,那就需要一定的表達技巧了。
總之,不能讓奧爾良家族在不付出任何代價的情況下,憑空占了便宜。
雖然因為自己的穿越,曆史線已經有所改變,但是波旁家族衰頹腐朽,無非“塚中枯骨”的曆史事實必然不會改變,他根本就不必害怕;而奧爾良家族才是真正的攔路虎。
這個家族擁有一切野心家所必須具有的優點。
他們雄心勃勃,身為王室旁支,幾代人都孜孜不倦地謀求推翻主支奪取王位;
他們厚顏無恥,為了達成目的,上一代公爵不惜自叛階級,投身革命黨,改名菲利普平等,這一代公爵也曾經積極革命,還得到過丹東的賞識,然後他在風向不對的時候又毫不猶豫地背叛革命,逃亡出了法國,躲過了大革命的血雨腥風;
他們還能隱忍,不喜好奢侈,對自己身邊的人則慷慨大方,不吝嗇於重賞,所以籠絡了不少人心。
他們身邊也有一群智囊謀士,為他們出謀劃策、四處奔走,拉攏各方勢力,那天所見到的高登先生正是其中之一。
他不得不承認,目前的形勢下,這個家族對他處於絕對優勢地位,雖然他憑借著傲氣強硬地拒絕了他們的拉攏,但是現實就是如此。
所以,不管怎麼樣,他都不能讓奧爾良家族繼續利用自己了,哪怕暫時和波旁王族退讓妥協,也不能讓奧爾良開心。
奧爾良和波旁都是未來的敵人,但是敵人也分主次。
一想清楚其中的利害,艾格隆就下定了決心。
尊嚴當然很重要,但不能一味死守尊嚴,為了更重要的目的,是可以暫時拋開的。
“好吧,您說得很對,先生。”艾格隆恭順地低下了頭來,“我確實需要遠離法蘭西的旋渦,就讓奧爾良家族和波旁家族自己鬥去吧,這一切不關我的事,我願意向法國國王保證。必要的話,我可以寫一封書麵保證。”
看到艾格隆如此上道,伯爵欣慰地笑了出來。
“您能夠虛心聽取我的意見,那真是太好了,那麼我會為您轉達的。”
艾格隆沒有再說話,而是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監護人。
他身邊確實太缺乏這種人了。
夏奈爾雖然對自己忠心耿耿,但是她沒有任何經驗,對歐洲大陸各國的事務也沒有任何概念,她不可能成為那種能為自己出主意,建議應該如何行動的人。
所以,他缺乏伯爵這樣又忠心又能為自己出謀劃策的謀臣智囊。
哪怕他逃出去了,身邊缺乏這種人才注定還是致命的短板。
不想辦法解決的話,那就算逃出去了,想要重建大業也是鏡花水月而已。
隻可惜,伯爵雖然願意為自己出謀劃策,但是他終究是個奧地利人,出於多年的感情,他很樂意維護自己,但是他的底線也很明確,那就是奧地利優先,如果違背這個原則的話那他不可能再為自己效勞了。
終究還是必須分道揚鑣的……他心裡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