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埃德蒙唐泰斯商討了之後,艾格隆修改了自己的戰略計劃,定下了“買下海黛,然後以她為傀儡和旗號,借機進軍約阿尼納”的方略。
這就意味他們必須儘快利用時間,在進軍約阿尼納並且打出海黛旗號之前,先把海黛弄到手中,免得她被惱羞成怒的蘇丹給砍了。
在艾格隆心中,他還有另外一個隱憂那就是俄羅斯帝國。
自從他來到希臘並且打出旗號之後,俄羅斯帝國早已經是蠢蠢欲動,準備將解放希臘的功勳留在沙皇手中,為此他們一直在多瑙河和高加索邊境集中軍隊,如今箭在弦上,無論是梅特涅還是他,心裡都清楚,他們的進軍已經是迫在眉睫的問題。
既然如此,艾格隆接下來考慮問題的時候,就必須把俄羅斯帝國這個重大因素納入到視野當中,
趁著俄羅斯帝國還沒有親身下場,他已經為自己撈到了足夠多的勝利和聲望,接下來他可不敢奢望自己有這樣的好運了。
艾格隆當然不會知道,因為距離所帶來的消息滯後,他的消息已經落後於現實實際上,就在他同埃德蒙唐泰斯密談的時候,俄羅斯帝國已經在向巴爾乾進軍了。
而帝國上流社會公認的天才詩人普希金,此時也正在這支軍隊當中,追隨著如同潮水般的帝國大軍,親身體驗著即將到來的曆史大事。
本來,這位享有盛譽的詩人是沒有必要參與到軍事行動當中來的,他大可以繼續留在皇村享受奢靡的宮廷生活,並且得到沙皇表麵上的尊重。
可是早已經厭倦了宮廷無聊生活的普希金,誠懇地請求沙皇賜予他參戰的榮幸,在他的誠意下,沙皇陛下終於恩準了詩人的請求。
於是,接下來他被安排到了伊茲梅洛沃近衛團,作為這支精銳部隊的一員,一起被調撥到了多瑙河沿岸的集結地。
根據計劃,在開戰之後,他們這支部隊將會隨著大部隊一起,越過瓦拉幾亞和保加利亞,直撲向君士坦丁堡的門戶阿德裡安堡。
按照宮廷的預想,如果足夠幸運的話,他們就繼續進軍,一路殺向光輝的羅馬首都如果不夠走運,沙皇迫於歐洲列強的壓力不得不停止進軍,那至少他們也將沉重地打擊土耳其人,贏得輝煌的勝利也再一次讓沙皇成為歐洲的大救星。
經過了繼承皇位時那場血腥的十二月黨人風波之後,沙皇迫切地需要為自己贏得這樣的光環,以便向自己的臣民、以及整個歐洲,展示自己皇位的合法性。
對於帝國上層的想法,普希金早有耳聞,不過此時的他並不關心這些“國家大事”,他的整個心思,都已經放在了前線服役的種種見聞、以及對接下來的遐想當中了。
在這個深秋的早晨,普希金騎在馬上,迎著溫暖的陽光向著西南方向前進,而這條並不寬闊的馬路上,俄**隊也在略顯忙亂地前進著。
不遠處就是波光粼粼的多瑙河,隻要越過那裡,他們就將進入到巴爾乾半島,也將開始他們榮耀的遠征。
行軍隊列長到了一看看不到頭,周圍的樹林已經被晚秋染成了橙紅或者昏黃的色彩,在風中搖曳生姿,猶如是那些揮舞著手絹為他們送行的女士們一樣,他放眼望去,在烏克蘭的曠野當中,到處都是軍官和士兵們戴著的各式帽子,刺刀猶如叢林一樣,閃耀著鋒利的寒光。
嚴整的隊列讓這支部隊似乎化為了一個整體,猶如是巨人的足跡一樣,勢不可擋地向著搖搖欲墜的土耳其壓了過去。
雖然他們的步伐如此有力,軍容又是如此肅殺,可是在這些軍人們的臉上卻看不到任何恐懼,他們歡聲笑語,帶著充滿希望的眼神奔赴沙場,猶如自己隻是在進行一場盛大的遊行。
普希金知道,他自己視線範圍內的軍隊,僅僅隻是他所在的團而已,而在整條戰線,會有許許多多的團,數不清的步兵騎兵炮兵,會和自己一樣踏上征途。
這是偉大的俄羅斯力量!無堅不摧的力量!
儘管這位大詩人熱愛自由,從來就沒有喜歡過**高壓的宮廷,但是當親身融入到這股滔天巨浪當中時,他也為自己是其中一員而倍感光榮。
俄羅斯帝國將為了解放東正教的同胞們而戰,向著君士坦丁堡遠征,他將親眼目睹這一切,並且如實地記錄它。
來到軍隊之後,雖然普希金主動要求承擔任務,但是上官知道這位大詩人在宮廷當中的名聲非同凡響,哪裡敢隨便使喚他?所以,上官給他安排了文書工作這樣他就不用直接上前線,在死神的鐮刀前碰運氣了。
普希金對此沒有怨言,他一邊默默地認真完成自己的工作,一邊每天都寫日記,記錄自己從軍之後的所見所聞,有時候他甚至還會抽空給團裡那些不識字的士兵寫家信。
對於其他人來說,這是令人厭煩的事情,但是普希金卻樂在其中,因為他借此觀察到了軍隊最基層的成員,了解到了每一個士兵的所思所想,以及他們的喜怒哀樂,這必然會豐富他的視野,也給他提供了數之不儘的寫作素材。
來到軍隊裡的時間雖然還很短暫,但是普希金驚喜地發現,相比於留在皇村時近乎於才思枯竭的狀態,此時的他簡直文思泉湧,無論是寫詩還是寫作都信手拈來所以他也時常暗自慶幸自己為自己找到了一個好去處。
在秋日的涼風當中,普希金呼吸著原野中的清新空氣,心裡在默默地思考著自己接下來的詩篇。
突然,他聽到了從旁邊的一聲口哨。
“亞曆山大謝爾蓋耶維奇,我們終於進軍了,你感覺如何啊?”
不需要回頭,普希金就知道,招呼自己的人是自己的好友鮑裡斯彼得諾維奇沃爾孔斯基,他也騎著馬跟上了自己。
他的這位好友,家族在宮廷當中相當顯赫,本人也深得上流社會的喜愛,正是因為有他幫忙,自己才這麼輕易地就被沙皇允許參與到這場遠征當中。
而且也正是經過了他的運作,普希金才得以來到他所在的伊茲梅洛沃近衛步兵團。
在普希金來到軍隊裡之後,因為之前沒有服役經曆,必然有很多不適應的地方,所幸有這位好友時常多加照顧,他倒也沒有碰到什麼難題。
正因為如此,他心裡非常感謝好友這次的幫助。
“鮑裡斯彼得諾維奇。”他一邊說,一邊偏過頭看著自己的好友,“我感覺很舒服前所未有的舒暢。”
“原來您竟然比一個老兵還要渴望戰爭!”鮑裡斯沃爾孔斯基又假作驚訝地吹了一聲口哨。
“不,我不喜歡戰爭,也不喜歡流血。”普希金搖了搖頭,然後又看向了遠處波光粼粼的多瑙河,“但是我喜歡置身於時代洪流的感覺,我能夠感覺到我們在創造曆史,屬於我們這一代人的曆史12年我太年輕以至於沒有資格去參與其中,但是現在,我終於可以把握時代的脈搏了,我們在進行一項偉大的事業。”
和平當然是寶貴,但是它必然會帶來平庸,然而平庸也是詩人的大敵,所以此時普希金反倒是有一種“有幸躬逢盛會”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