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永遠記得。”艾格隆莊嚴地回複了他,然後向他伸出了手來。
眼見麵前的少年對自己如此友好,馮邁爾霍芬也不禁感到有些受寵若驚,他連忙向著艾格隆也伸出手來,緊緊地握住了。
“希望我們的友誼能夠一直長存。”艾格隆一邊搖晃手臂,一邊對對方說。
接著,他又重新笑了起來,“先生,對我來說,目前的一切雖然談不上非常滿意,但是也達到了能夠接受的底線,所以我會去努力回應奧地利政府的期待的”
“您能夠如此明智那就太好了!”看到他終於親口做出了保證,馮邁爾霍芬也喜不自勝。“我深信這對我們兩方來說都是最好的選擇,我也深信我們會得到一個理想的結果。”
“除了一個理想的結果之外,我還有一個東西需要得到”艾格隆提示對方。
“那當然了!您放心吧,會有的。”馮邁爾霍芬立刻反應了過來,“梅特涅首相已經答應了,他會親筆寫一封道歉信給您的,我們這邊一收到之後就會立刻轉交給您”
“哈哈哈哈!”艾格隆忍不住大笑了起來,心裡充滿了惡意的暢快感,“天知道為了得到他這聲道歉,多少人丟了性命!”
接著,艾格隆鬆開了手,“請原諒我還有其他的事情要處理,接下來有什麼問題您可以跟特蕾莎說明。”
然後,他輕輕點頭致意,再昂首闊步地離開了需要他來確定的最重要的事情都已經完成了,接下來可以把這個奧地利人交給特蕾莎來料理了。
在艾格隆離開之後,馮邁爾霍芬略微有些局促地看著特蕾莎,他心裡還記得,兩個人之前曾經在談判當中發生過的爭吵。
他自己倒是無所謂什麼爭吵,可是他有點擔心特蕾莎耍起了公主脾氣,非要跟自己鬨彆扭,容易傷了兩家的和氣,影響之後的合作。
“公主殿下,我很抱歉之前我對您多有衝撞,不過也請您理解,作為奧地利的外交官,我必須不折不扣地執行政府賦予我的任務。”正因為這種擔心,所以他主動向特蕾莎公主致歉,“就我個人而言,我依舊對您充滿了敬意。”
出乎他意料的是,特蕾莎公主這次倒是一點都沒有記恨的樣子,反而愉快地向他笑了起來,“沒關係的,馮邁爾霍芬先生,我能夠理解您的苦衷,而且我也不覺得您冒犯了我。事實上我倒是很高興我的祖國有您這樣忠於職守又富有機智的官員”
馮邁爾霍芬心裡鬆了口氣,公主的恭維雖然他不會當真,但是他依舊很高興。
被帝國皇室成員所敬重,當然是他難得的殊榮。
“您能夠理解我的苦衷那就太好了”他愉快地笑了起來,“那麼,現在橫亙在我們兩邊的一切障礙都已經被一掃而空了,接下來我對您隻剩下了祝福,希望您能夠在希臘獨立的歡呼聲當中舉辦盛大的婚禮,讓所有人都為您歡慶”
“那一天很快就會到來的。”特蕾莎半是羞澀半是自豪地說,“而您,如果樂意的話,也可以成為現場的見證者。”
麵對這個突如其來的邀請,馮邁爾霍芬愣了一下,不過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謝謝您賜予我此等殊榮,我會出席的,殿下!”反正不是什麼違反原則的問題,所以他立刻就一口答應了。
在興奮之餘,他不僅也心生感慨。
十幾年前,拿破侖皇帝迎娶路易莎公主的盛大儀式,他作為一位初出茅廬的外交官還曾經曆曆在目,現在波拿巴家族成員又將第二次迎娶哈布斯堡公主了。
他沒有資格評價這到底是對是錯,但是他希望,這一次的結局會比上一次要好,畢竟這對少年和少女在他看來確實般配,甚至都有點可愛。
“公主殿下,您能夠寬恕我的冒昧嗎?”他忍不住問。
特蕾莎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怎麼,您也要對我提出建議嗎?先生,看不出來您倒是有這種愛好”
“我沒有好為人師的習慣,殿下,恰恰相反,我的工作要求我必須謹言慎行。”馮邁爾霍芬嚴肅地回答,“我之所以違反我的工作信條,隻是因為我對您、對公爵都充滿了美好的祝願而已。”
這下輪到特蕾莎驚訝了,於是她輕輕點了點頭,“那麼您請說吧。”
“我深信,以後您和公爵的舞台絕不會局限在希臘一隅之地而已,但無論您和他日後有什麼成就,請您千萬要記得,您是一個奧地利人,也隻有奧地利才會永遠向您敞開懷抱。”阿爾弗雷德馮邁爾霍芬嚴肅但卻又恭敬地向特蕾莎建言,“我並非是在哄騙您一定要為奧地利的利益行事,而是請您銘記一個事實命運變幻莫測,您需要為自己、為自己的家人準備一條後路,和您的祖國保持友好關係的話,至少您不會輸得太慘。”
把話說到這個份上,這位外交官已經近乎於明示了他在規勸特蕾莎,以後如果真的和那個少年一起走上皇座,那麼在施政的時候不要對奧地利做得太絕,這樣可以萬一被迫和家人們一起流亡的話,一家人也有個安全的庇護所。
從瑪麗安托瓦奈特王後和路易莎皇後的命運來看,他的規勸似乎也很有現實性。
特蕾莎也嚴肅地聽著,沉默了片刻之後,她鄭重地回答。
“先生,我承認您的話確有道理,而且我也確實對我的祖國充滿了眷戀和感激,這些感激深藏我心,是不會隨著時光而褪色的。但是我同樣我有我的義務,我必須以我未來的丈夫、和我的家庭的利益為優先考慮。如果在未來,命運逼迫我不得不做出痛苦的決定,那麼我也隻會強忍痛苦,做出應該做出的決定。
對我個人而言,我很希望我們繼續是朋友,但如果您覺得我應該和奧地利一直保持友好以便為自己留一條退路,那麼我也請奧地利去想辦法同我保持友好,不要做出傷害我和我丈夫的事情,這樣我才有資格、有動力去讓我們永遠友好下去!畢竟,友好從來應該是相互的不是嗎?”
接著,特蕾莎微微冷笑了起來,似乎帶上了些許的嘲諷,“殿下就見識過您所說的後路,當年他的母親把他帶到了奧地利,人身確實安全了,可是皇室究竟是怎麼對待他的,我們都曆曆在目如果您認為我和路易莎一樣,會忍氣吞聲地認為這就是優待的話,那麼您就錯了我寧可我孩子驕傲地同我一起上斷頭台,也不願意讓他對他討厭的人們卑躬屈膝!如果奧地利為我們準備的後路僅限於此的話,我會大笑著把這條後路燒個乾淨的!”
公主殿下的回答,既矜持又留有餘地,更加突出了自己的主體性,以至於馮邁爾霍芬聽了暗自覺得厲害。
真是個執拗的姑娘!馮邁爾霍芬心想。
在她的心目中,帝國居然應該想辦法討取她的歡心,這都不知道該稱作驕傲還是狂妄了。
很明顯,她雖然年紀小,但是腦子卻出乎尋常地清晰,而且意誌也足夠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