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他們日夜兼程,從巴黎的大平原來到了南方起伏不定的丘陵地帶當中,最終來到了群山環繞的阿來斯小鎮。
此時正是正午時分,在向導的引領下,特雷維爾侯爵帶著扮演他隨從的埃德蒙,一起來到了蘇爾特元帥的居處。
這是一幢其貌不揚的大屋子,兩層樓,灰色的磚石結構,窗戶也比較小,看上去就是普普通通的鄉村小地主的居所,實在很難把它同“元帥”聯係在一起。
偏僻的鄉村,即使在正午也是一片寂靜,除了周圍的鳥啼蟲鳴之外,幾乎聽不到多少人聲,尤其是這座屋子周圍很空曠,更是讓人感到無比的孤寂。
站在屋外,特雷維爾侯爵心裡也不免有些唏噓。
曾經的蘇爾特元帥手裡掌握著十幾萬部隊,他也一度在蘇爾特元帥手下效力過,親眼見過他發號施令揮斥方遒的風采,那是何等的意氣風發!
他一個命令,也許就會影響一個國家、影響幾千萬人的命運,他一場會戰就會讓多少熱血男兒戰死疆場!
然而現如今,他卻已經失去曾經的權力,隻能蝸居到無人問津的小村莊裡麵,默默不聞地當一個煤礦主,再也不能對曆史產生任何影響了。
這就是失去權力的代價。
權力是如此重要,就像是空氣一樣,片刻都無法離開。
特雷維爾侯爵再度在心中提醒自己,自己最需要、最渴望的到底是什麼。
定了定神之後,他整理了一下自己風塵仆仆的衣裝,然後再擺出了一副畢恭畢敬的派頭,走到了大屋的門外。
“誰?站住!”一位中年男子大聲呼喊,喝令這幾個不速之客停下,然後他走了過來,用警惕的眼神看著為首的特雷維爾侯爵,“你們是什麼人?”
從對方的機警態度和走路的姿勢,特雷維爾侯爵就判斷這個中年人一定有過從軍經曆看來,他也是在退役之後被元帥當成隨從帶在身邊的吧。
“我是德特雷維爾將軍,特地前來拜訪元帥閣下的。”他溫和地向對方通報了自己。
“特雷維爾將軍!”中年人顯然也聽說過將軍的名號,立刻態度就變得軟化了不少,他又再度打量了一下將軍,想要從他的舉止氣度當中判斷是不是有人假冒。
很快,他就做出了判斷。
“請進!”他打開了大門,然後讓開了身子。
“謝謝。”特雷維爾侯爵點了點頭,然後昂首闊步地走了進去,來到了屋內。
中年人把他帶到了狹小的會客室當中,然後讓他們一行人坐到了椅子上,接著他前去通報。
特雷維爾侯爵和埃德蒙唐泰斯緊張地等待著,彼此誰都沒有說話,靜等元帥的出現。
沒過多久,他們聽到了響亮的腳步聲。
這腳步聲康鏘有力而且很有節奏,帶有那種長期帶兵打仗的人所特有的壓迫感。接著,門被推開了,而後,一個穿著便裝的老人出現在了他們的麵前。
他大概六十歲左右的年紀,兩鬢的頭發已經花白,不過麵孔上皺紋卻不多,而且身材健碩,看不出多少蒼老的痕跡。
雖然穿著便裝,但是他的目光依舊灼人,僅僅從兩個人身上掠過,就讓他們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他並不算俊美,但是這眼神卻不怒自威,讓人有一種凜然不可犯的感覺。
他的眼睛,見證了王國的覆滅,也見證了帝國的覆滅,見證了千軍萬馬排兵布陣,也見證了無數人屍橫遍野,他是那個時代所剩無幾的精華遺存,甚至就是活著的曆史。
即使沒有人介紹,埃德蒙也知道,這個老人一定就是蘇爾特元帥了。
沒想到,已經被投閒置散十幾年了,元帥看上去依舊殺氣騰騰這足以證明,他並沒有被平凡的和平生活磨滅棱角,他的心頭依舊燃燒著權欲的烈焰,他絕對不會滿足於現在的實業家生活。
而這正是埃德蒙想要看到的。
元帥的目光隻是從埃德蒙身上粗略掃過,很快就落到了特雷維爾侯爵身上。
他不認識埃德蒙,卻當然認識特雷維爾侯爵這位曾經在他麾下打過仗的將軍。
“維克多,好久不見。”他以一種生硬冷峻的語氣,對著特雷維爾侯爵打了個招呼,“我倒沒想到這麼多年以後,居然還能夠得到你的拜訪。”
“元帥閣下,好久不見!”特雷維爾侯爵一改平常的驕傲,畢恭畢敬地向自己的老上級打了個招呼,“事實上這些年來,我一直都希望能夠拜訪您,隻是今天才總算得到了機會而已請您原諒我如此遲到。”
“有什麼需要原諒的呢?能來就是好事了,我的老部下們,可沒幾個人還會記得來看看我了”蘇爾特元帥微微笑了起來,但是這笑容卻顯得還是非常冷澹,“不過我也理解他們的苦衷,他們很多人還有大好的前途,不想跟我扯上關係也很正常,恐怕也隻有無官一身輕的你,能夠跑過來見我了。”
特雷維爾侯爵不知道這到底是在誇獎自己,還是在暗諷自己,他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回應,所以也隻好苦笑著回答了元帥,“我們都在為過去付出代價,閣下。然而我毫無怨言也絕不後悔,我為我因為堅持自己的忠誠和立場,以至於受到了如此不公正的對待而感到萬分的榮幸,因為在上帝麵前我可以自證清白了。”
“哦!那太好了!”元帥點了點頭。
接著,他又微笑著坐了下來,然後饒有興致地看著特雷維爾將軍,“那麼清白者特雷維爾,您找我有何貴乾呢?為何您在多年後,終於自認為得到了來見我的時機?我洗耳恭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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