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您是一定可以完成的,而且到了那個時候,我會在奧地利向您致以最誠摯的祝賀。”公爵還是一臉的平靜,“至於我,恐怕不會再來這個國家了,免得給您添亂。”
看到對方如此謙讓,路易-波拿巴自然大喜。
這就是他想要的一切。
不管怎麼說,雖然這二十年來,他苦心培養自己的黨派和支持者,但是對方“皇帝獨子”的身份是怎麼也繞不過去的,在這個形勢一片大好的情況下,如果對方非要借著這個身份來搶奪勝利果實,雖然他憑借自己的手腕,以及二十年來打下的基礎,應該能夠勝過隻有名字的對方,但那肯定會帶來巨大的麻煩,甚至可能會讓帝國胎死腹中,而這也是他絕對不願意看到的結果。
現在看到對方保證絕不會在自己鋪好路之後,厚顏無恥地跑來摘桃子,他最大的憂慮自然也就解除了。
當然,最大的憂慮解除並不意味著家族內部就沒有彆的憂慮——身為直係長孫的弗朗索瓦現在名望也在急速上升,而且同樣對皇位渴望至極,雖然現在兩個人還合作愉快,但是以後就不一定了。
“弗朗索瓦您打算怎麼辦?”正當他還在思索的時候,公爵突然冷不丁地問。
“什麼怎麼辦……?”路易的目光陡然間閃爍了起來,似乎有點心虛。
“我剛才聽到弗朗索瓦告訴我,您跟他承諾過,如果帝國複辟,那麼您先當一段時間皇帝,等到時機成熟之後就讓位給他,請問是真的嗎?”公爵一邊問一邊盯著總統閣下,眼睛裡的視線似乎能讓一切虛偽無所遁形。
該死的!路易在心中咒罵。
你們想得真美!
對路易來說,如今的一切,都是他在這二十年當中苦心經營、披荊斬棘所帶來的,弗朗索瓦雖然對他有些幫助,但並不影響到他的判斷。
所以在他看來,這對父子現在是在向自己逼宮,是無恥地想要搶奪自己一生的奮鬥成果。
他們憑借的是什麼?隻是血統而已!這像話嗎?如果講什麼血統的話,我們波拿巴家族現在還應該留在科西嘉島種地,哪有什麼皇位?!
雖然現在他還隻是總統,但是他無比地確信,皇位離自己並不遙遠,而且他將會讓自己這一支係,永遠占據家族的皇位,他可沒有想到隻當個“守門人”,辛辛苦苦一輩子,到頭來給彆人父子做嫁衣。
雖然心裡在厲聲咒罵,但是表麵上路易隻是淡然一笑,他知道現在並非攤牌的時候,先穩住這對父子再說。
“我是這樣打算的,您看,現在國內人心浮動,到處都有我們的反對派,哪怕帝國複辟了,恐怕也要麵對非常棘手的局麵……弗朗索瓦太過年輕鎮不住局麵,所以我認為隻能由我來出任皇帝穩定大局——我年紀已經大了,遲早會力不從心,等我認為時機合適我就交給弗朗索瓦,您看這豈不是最穩妥的辦法嗎?”
他自認為自己表演得非常流暢自然,絕沒有任何破綻,但是他得到的回應,隻是公爵譏誚的笑容。
“雖然我們見麵的次數並不多,但我了解您,比您想象得更加了解,總統閣下,或者說,皇帝陛下。您是一個優秀的野心家,這不是一個貶義詞,我認為您是這個年代最出類拔萃的人之一……您野心勃勃,有著無比的自信,您把自己隱藏在了濃霧當中,絕不讓任何人看透您,因為您要一個人操縱權柄,絕不甘心被他人所操縱!您不會讓位的,一旦坐上皇座,沒有人能夠自動走得下來。”
被公爵如此正麵戳穿,路易雖然城府很深,但此時也不免臉上一熱,他剛想要為自己辯解,公爵卻馬上打斷了他。
“我猜得到您想要做什麼,坐上皇位之後,您就會結婚,然後想方設法得到一個繼承人,而在這期間,您會一邊給弗朗索瓦花言巧語穩住他,一邊暗中把他架空,而等您擁有一個繼承人的時候,那時候就用不著他了!您會攤牌,把一切都擺清楚——”
公爵的話非常平靜,但是卻讓總統的臉色變得鐵青至極。
“您倒是很會編故事,不愧是個優秀的文學家。”他冷笑著譏諷,笑容當中帶著些許被戳穿的憤怒。
“我雖然隱居鄉間,但我腦子並不糊塗,我的堂兄。”公爵寸步不讓地回視著對方,“不過您也不必擔心——對於一個長居在奧地利的人來說,皇冠未免過於無用了,所以我不會去乾涉您,也不會幫助我兒子去搶奪您眼中的勝利果實,我不喜歡撿彆人的剩飯吃,我兒子如果沒那個能耐,那他也不配。”
公爵指著頭頂上炫彩的吊燈,然後悠然地說。
“這個位置,本來應該是您的。”
但很快,他又厲聲警告對方,“但是,如果我的兒子因此遭遇了什麼生命危險,那麼您就將麵對一個父親的憤怒……我跟您保證,您如果有我這樣一個擁有大義名分、也比任何人都了解您的敵人,那將是你的災難……我會毀掉你所有辛苦得到的東西,分毫不剩!所以,請您把握好應有的分寸吧……”
說完之後,他微微躬身向總統行禮,丟下臉色鐵青的總統揚長而去。
這裡他已經待夠了,是時候回家了。
溫暖的家,比這座冰冷的王宮要好上太多太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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