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特蕾莎在親切接見瓦朗蒂娜的同時,艾格隆也在接見年邁的諾瓦蒂埃侯爵。
不過,相比於她們這邊,艾格隆這裡的氣氛要嚴肅許多。
雖然兩人都不是完全無情的政治機器,但是他們都已經算是權力場上的玩家,所以非常明白公事第一,私事第二的道理。
於是,在見麵之後,諾瓦蒂埃侯爵首先就向艾格隆彙報起了自己最近的工作。
之前,諾瓦蒂埃侯爵協助艾格隆穩定國內局勢,並且親自操盤了艾格隆的全民公投,所以作為“酬勞”,艾格隆也履行了自己的承諾,一上台就把侯爵送進了帝國議會的貴族院當中。
而艾格隆在上台之後,首先對貴族院進行了清洗,驅逐了一大批不願意對帝國、對波拿巴家族效忠的舊貴族議員,而這自然也是諾瓦蒂埃侯爵親自負責的。
幾十年來,侯爵威名赫赫,手腕強硬,早已經為人們所熟知,當年在大革命時期的國民議會裡侃侃而談的他,又怎麼會在意現在這些小輩的鼓噪?所以,經過他揮舞著鐵拳大舉清洗,殺雞儆猴清退了幾十個議員之後,現在的貴族院可以說已經對皇帝陛下服服帖帖了。
當然,“整治得服服帖帖”隻是一種手段,“提高立法效率”才是最終目的,所以在艾格隆的授意下,諾瓦蒂埃侯爵也推動了一係列緊迫的立法工作,其中就包括了跟鐵路事業有關的金融法案,以及將皇室費用和國庫徹底分離的財政法案等等。
正因為侯爵如此高效,所以艾格隆自然也對他的工作成績極為滿意。
唯一可惜的一點,就是侯爵已經年事已高,他不得不為侯爵準備一個未來的繼任者、以備不時之需了。
諾瓦蒂埃侯爵一如往常,詳細地跟艾格隆報告了最近兩院議會當中的動態,以及哪些人對帝國忠心不二,哪些人可能心懷異誌等等。
以如此衰老的身軀,承擔“運轉議會”的重任,這當然是對身體的極大消耗,哪怕不需要多麼洞察入微的觀察力,都能夠看得出老人身上的疲倦。
看著他憔悴的麵孔,以及嘶啞的聲音,艾格隆不由得在心中升起了一股憐憫。
這個經曆了整個大革命時代、並且在1815年還能夠和軍隊中最好的劍手進行決鬥、並且戰而勝之的硬漢,終於還是在時間麵前彎腰了。
長江後浪推前浪,這本就是人間常理,但親眼目睹的時候,還是不免會讓人感到有些傷感。
“您辛苦了,侯爵先生。”正因為如此,所以艾格隆用了比平常更加親切的語氣向侯爵致謝,“多虧了有您的幫助,本屆政府才能夠在短時間內就通過了如此多的重要立法……對此我深表感謝。同樣,正因為您已經如此辛苦,所以我奉勸您最近還是好好休息一下吧,反正現在最至關重要的事情都已經辦得差不多了……您可以空閒下來喘口氣了。”
“萬分感謝您的關心,陛下。”諾瓦蒂埃侯爵恭恭敬敬地向艾格隆致謝,“不過,您是知道我的,對我來說,在議會裡縱橫捭闔推動國家,這不僅僅是我的工作,這是我的生活、我的樂趣,我……我無法說服自己停下來。
而且您也看到了,我的身體已經大不如前,我甚至不知道自己還能夠支撐多久,不過我並不怕死,人固有一死,我已經被當年那些死在斷頭台下的倒黴蛋多活了幾十年了……我要利用我最後還能夠蹦躂的時光,為國家、為您發揮最大的貢獻,也隻有這樣,我才能夠死而無憾……”
諾瓦蒂埃侯爵這一席話,一方麵是心聲,一方麵也是為了向艾格隆展示出自己為帝國奉獻一切的情懷。
他知道自己已經到了風燭殘年,也不知道能活多久,那不如乾脆就拚命燃燒自己的老命,來換取皇帝陛下最後的憐憫。
而他這樣的做法,也確實達到了目的——對於那些很有用、也很勤快的手下,艾格隆向來都是十分寬容的,從不願意虧待。
“陛下,處在我現在這個年紀,我必須為您未雨綢繆,做好我萬一不能理事的準備。”就在這時候,諾瓦蒂埃侯爵又繼續開口了,“在議會當中,再沒有人比我更有資曆和威望了,所以我的繼任者不可能和我一樣憑借強硬手段就能夠驅動它。也就是說,一味高壓是不可能持續的,也很容易會反彈,您最好現在就先重用提拔幾個才能卓越的後輩,用高官厚祿來收買他們,然後以他們為核心組建親政府的黨團,用人數優勢來構建帝國議會中的壓艙石……隻有這樣您才能夠高枕無憂。”
說完之後,他又向艾格隆說出了自己看好的幾個青年才俊的名字,以備陛下未來所用。
對艾格隆來說,這倒不是什麼問題,反正這幾年當中,他已經封了一堆貴族,在接下來還要繼續封任何他喜歡的人成為貴族,然後送進到貴族院當中。
兩院製的精妙之處就在這裡,身為下議院的國民議會,因為民意的變化會時常出現議員的流動,以至於會讓不少反對派占據議會的議席,但隻要能夠實現對貴族院的“常態化控製”,那麼終究可攻可守,在“憲政”的基礎上實現**的事實。
這一點也是被同時期或者“未來”的許多國家實踐所證明的。
而諾瓦蒂埃侯爵,為艾格隆苦心孤詣所打造的政治格局,也正是如此。
他以他的經曆,正確認識到了“民意”的強大,這是絕對不可力敵的,但同時他也見識到了“民意”的狂暴和善變,最終,這個革命先鋒變成了忠心耿耿的帝國派政治家,擁護在了“民選皇帝”的旗幟之下。
他當然知道這樣的體製並不完美,但是他認為,這是現在最適合這個國家的東西,也隻有波拿巴家族,才能夠帶領國家趟過血海,迎向明天。
“壓艙石……”艾格隆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對,您說得沒錯,我就是要這個!那就按您的意思來吧。”
說完之後,他內心當中又有點唏噓和悲涼。
他知道“原著”,因而也知道,侯爵將會在接下來的某個時間點突然“中風”癱瘓。
也許是幾年後,也許甚至是明天——但無論如何,這都是他的慘痛損失。
他為我家燃燒了一生……我應該補償他。艾格隆暗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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