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艾格隆這裡得到了“可以自己決定終身大事”的許可之後，海黛心滿意足。/br對她來說，留在法蘭西宮廷的日子，可以說是她這短短一生以來最幸福的時光。/br在這個如詩如畫的地方，她不用為任何事情發愁，周圍的人雖然明知道她隻是一個傀儡，但還是按照君王的禮節來對待她，除了必須服從皇帝夫婦兩個人的意誌之外，她在這裡不會受到任何限製。/br而艾格隆和特蕾莎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處理，並沒有太多的精力來管束她，這就等於說她在大部分時間裡，幾乎可以享有絕對的自由。/br當然，因為年幼的緣故，所以她不能到處去旅行，而且每天都會有專門的老師給她上課，她必須打起精神來學習各種知識，還要寫各種令人頭疼的作業，但即使如此，她還是無比地珍惜如今的日子。/br她現在就盼著自己能夠再長大一些，然後就可以跟著皇帝夫婦或者自己帶人到各地巡遊，飽覽山川之美，享受旅行的樂趣。/br在內心當中，她已經覺得這裡才是“她的國家”，而名義上歸屬她統治的約阿尼納公國，反而隻不過是一個遙遠而且陌生的異邦而已。/br當然，不管怎麼樣，她終究還是約阿尼納女大公，她也有自己必須履行的義務和責任，她要充當“橡皮圖章”，為公國的重大活動授予名義上的合法性。/br所以在法利亞神父離世、新首相繼任的關口，她不得不趕回去見證葬禮和就職典禮等等重要儀式。/br對她來說，不過是一段短暫的旅途而已，等到這一切麻煩事統統了結之後，她就會重新回來，繼續自己最喜歡的快樂時光。/br對艾格隆來說，管理如此巨額的資金，忠誠自然比技能更加重要，他讓夏奈爾來管理這些賬目，也是為了讓自己可以隨時掌握住宮廷的錢脈，在必要的時候可以臨時動用大筆的資金。/br不過，即使擁有了如此殊榮，夏奈爾卻並沒有被衝昏頭腦，她依舊低調地跟隨在艾格隆的身邊，履行自己的各項職責，絕沒有任何專橫跋扈的作派，而這也讓她贏得了包括特蕾莎皇後在內的人們的誇讚。/br聽到艾格隆提起了伯爵，夏奈爾的心裡又是一酸。“伯爵先生今天幾乎是失魂落魄了，每一個見到他的人都會心生憐憫的，他是真把神父當成父親了。真希望他能夠快點恢複過來。”/br因為剛剛哭過的關係，她現在的眼睛還略有紅腫，聲音也比往常沙啞了許多，看上去楚楚可憐的樣子。/br當然，對夏奈爾來說，外界是誇讚自己還是詆毀自己都無關輕重，她隻要能夠和當初那樣，追隨在小主人的身邊同甘共苦，就已經是無比的幸福了。/br“陛下，您有什麼吩咐嗎？”/br在平常，夏奈爾在艾格隆身邊都會穿著一身樸素的女仆製服，不過因為今天剛剛參加了法利亞神父的葬禮，所以她穿著一身深黑色的喪服，脖子上還戴著一串珍珠項鏈。/br接著，他沒有再處理其他事，而是直接把自己的貼身女仆夏奈爾叫了過來。/br聽到夏奈爾這麼說，艾格隆也忍不住歎了口氣。/br“能夠碰上他，是你的幸運；但是能夠被你當成親人，也是他的幸運，我相信，被你和埃德蒙以晚輩的身份誠心誠意地哀悼，他的在天之靈也會感動落淚的。”/br“我明白的，陛下，我很快就會恢複過來的。”/br臨走時她還特意提醒了艾格隆，“陛下，今天葬禮上我看到夏奈爾姐姐非常悲痛，您最好安慰一下她吧……也隻有您最能夠安慰到她。”/br談妥了一切之後，心滿意足的海黛向艾格隆提出了告彆。/br“我知道了，謝謝你的提醒。”艾格隆微微頷首，然後送彆了海黛。/br說完之後，艾格隆又重新轉回了話題，“既然現在葬禮已經結束了，那麼我們就必須要重回正軌，夏奈爾，還有很多事情需要我們去做呢。”/br夏奈爾從小家破人亡，她在內心深處對親情的渴望比常人更加深厚，而慈祥睿智的老神父，在相處當中，就被她移情當成了祖父一樣的長輩，這也無可厚非。/br“謝謝您，陛下。”夏奈爾屈膝向艾格隆致謝，但是神情卻還是有些沮喪，“我知道您說的道理，隻是……我當初照顧神父的時候，曾經蒙受過他很多指點，也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了祖父般的慈愛，這是我這一生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體驗到的親情了。所以，現在看到他就這樣死去，即使已經有了心理準備，我還是忍不住心痛落淚——”/br之前因為艾格隆的恩典，她已經被敕封為吉維尼女侯爵，雖然大家都知道，這個頭銜鬨著玩的成分居多，但是不管怎麼樣，至少她已經有了一個官方身份，再加上艾格隆之前也把她冊封為楓丹白露騎士團的正式成員，所以她在宮廷裡的地位頗為超然，即使那些自恃位高權重的人，對她也在表麵上極為尊重。/br除了照顧艾格隆之外，夏奈爾平日裡還和特蕾莎一起，管理宮廷的支出和賬目。/br“夏奈爾，請節哀吧，雖然神父的離世對我們所有人來說都是一個慘痛的打擊，但是生老病死這也是世間常理……我們隻能默然接受這個現實。”艾格隆先開口安慰了夏奈爾。/br“他會的，他的一生已經承受了太多的苦難，所以無論什麼災難都已經無法擊垮他了，現在哪怕再怎麼傷心，過個幾天，我們又可以找回原本那個精力充沛的埃德蒙。”/br夏奈爾也深知其中的利害，為了不至於辦砸了艾格隆交代的差事，她還在有空閒的時候，專門找老師學習基本的會計知識，雖然她隻是“半路出家”，但是靠著一腔熱情和堅強的意誌力，她居然很快就上手了，清點賬目越來越熟練，特蕾莎也為此輕鬆了不少。/br不過今天，艾格隆並不是想要和她討論什麼賬目問題的。/br在安慰完了夏奈爾之後，他又問出了另外一個問題。/br“夏奈爾，其實我一直想問你了，你對瑪麗亞公主的印象怎樣？”/br這個問題，讓夏奈爾猝不及防，她猶豫了片刻，表情有些糾結，似乎欲言又止。/br“你不必斟酌什麼詞句，儘管直抒胸臆就行了。”艾格隆看出了她的糾結，於是鼓勵了它，“我們之間不需要有什麼掩飾。”/br得到了艾格隆的鼓勵之後，夏奈爾似乎終於下定了決心。/br“陛下，我覺得她是一個很容易……很容易惹事的人，而且迄今為止，也確實給您惹了不少麻煩，她性格尖刻心思又難以揣度，在宮廷當中，她不會有什麼人緣的。”/br說了一通貶義詞之後，她突然又話鋒一轉，“唉，可是即使如此，我也很難去討厭她，畢竟……”/br“畢竟她和蘇菲一模一樣，是嗎？”艾格隆立刻就猜到了她想要說什麼。/br“是的，陛下。”夏奈爾苦笑了一下，承認了下來。/br夏奈爾當初流離到巴伐利亞，當了王宮的傭人，然後在蘇菲嫁到奧地利之後，她又作為陪嫁的侍女之一來到了美泉宮，後來被蘇菲轉“送”給了艾格隆。/br所以，在夏奈爾心中，還殘存有著對蘇菲的一些主仆之情，也正是這份主仆之情，讓她難以討厭和蘇菲一模一樣的瑪麗亞。/br也許是因為這個話題觸動了夏奈爾，她的精神比剛才振奮了很多，話匣子也悄然打開了。/br“陛下，正因為我是這樣的想法，所以其實我也能夠理解您為什麼對她如此優容，您對蘇菲殿下心有愧疚，於是就想要補償她，自然就不忍心苛責和她一模一樣的瑪麗亞殿下。正因為知道您心裡的想法，所以我從來沒有勸諫過您什麼……”/br“但是，在實際上，你還是心裡不以為然的，是嗎？”艾格隆追問。/br這個問題，讓夏奈爾頓時語塞。/br在平常，兩個人之間的對話，都是夏奈爾被動接受命令，極少這樣“直抒胸臆”，而夏奈爾也不適應這種節奏，她害怕自己說了什麼不好聽的話，惹得小主人不開心。/br但是，艾格隆此時直勾勾的眼神一直在盯著她，讓她無法躲閃，也不敢說謊。/br“我當然不敢腹誹您，陛下，我隻是覺得……隻是覺得，您再怎麼包庇優容，瑪麗亞殿下終究隻是一個影子罷了，而不是她本人。您為了一個影子而費心傷神，甚至和皇後陛下失和，實屬有些……有些不值。”/br艾格隆並沒有如同夏奈爾所擔心的那樣發怒，反而是饒有興致地笑了出來。/br“那麼，在你心裡，如果不是為影子而是本人這麼做，這一切就值得了嗎？”/br夏奈爾再度語塞。/br“陛下……我沒有那個意思……”她連連辯解，但是眼神卻越發躲閃起來。/br“夏奈爾，我們在一起很多年了，正如你非常了解我一樣，其實我也非常了解你——”艾格隆攤了攤手，“難道你說話的意思，我還會理解錯嗎？”/br眼見自己已經無從躲閃，夏奈爾也隻好羞愧地低下了頭來，然後點頭承認了。/br“是的，陛下，我也挺想念她的。”/br但是很快，她又重新抬起頭來，認真地勸諫艾格隆，“不過陛下，現在已經時過境遷，不管當初到底是怎麼回事，現在這一切都已經過去了，您和她已經永遠分開了，您還有了皇後陛下……皇後陛下這麼優秀，您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嗎？我能理解，您心裡還是為當初感到遺憾，可是，很多事情就是這樣的，一旦成為了現實就無法再更改了……您還是接受現實吧。”/br“如果我不接受呢？”艾格隆冷笑著反問，“或者說，如果我希望像我之前做過的那樣，再次創造現實呢？”/br“您是說……”夏奈爾呆呆地看著艾格隆，她的心裡突然閃過了些許的猜測，這些猜測現在還模糊不清，但是已經足夠讓她脊背發涼。/br“其實你說得很對，為瑪麗亞付出這麼多的心力和成本並不明智，但是如果是為蘇菲付出這些，那就恰如其分了——”艾格隆似乎也來了興致，開始認真地向夏奈爾解釋，“雖然瑪麗亞現在在這裡到處作，確實會惹很多人的嫌，但是在同時，她卻也創造了一個可以在這裡正常出現、正常行走的‘身份’，而她的這個身份，難道除了她以外，就沒有其他人可用嗎？夏奈爾，你認為怎樣？”/br“陛下……您……”夏奈爾的聲音都開始發抖了，“您希望把蘇菲殿下帶過來嗎？”/br“沒錯，我希望這樣，你不希望再見到她嗎？”艾格隆反問。/br他現在直接跟夏奈爾攤牌了，雖然在這個時間點上說出來並不是他計劃好的，但是艾格隆早就打算跟夏奈爾和盤托出此事了。/br為什麼是夏奈爾？/br就因為她是和自己一起從奧地利宮廷跑出來的人，同時她也是蘇菲的舊屬。/br“完全知道內情”、“與蘇菲有舊”，這兩個條件，決定了她是艾格隆身邊，最適合代替艾格隆來主持整個陰謀的人。/br既然現在他已經說服了瑪麗亞，那麼接下來自然就要說服夏奈爾了。/br反正時機已經成熟，艾格隆就乘著興致乾脆和盤托出了。/br和他預料的一樣，夏奈爾第一反應是震驚，然後因此開始激烈抵觸。/br“陛下……過去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您何必如此念念不忘，以至於要為自己自找風險呢？我確實對她有舊情，但我絕不讚同您的想法，這太……這太危險了。”/br“是的，這很危險，但這難道比你我當初跑出來更危險嗎？”艾格隆反問，“既然當初我們都能夠做到，那麼現在，更應該能夠做到，因為我們已經比當初強了千倍萬倍，不是嗎？或者說，難道你不認為我有創造現實的能力？”/br說完之後，艾格隆靜靜地看著夏奈爾，等待著她的回答。/br他知道，夏奈爾隻會給出一個答案。/br身為少爺的他，每一次任性，她都隻會給出一個答複。/br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