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王抿抿嘴,良久道:“在水裡的時候,所有人都在掙紮,都在逃,但本王腿腳不便,越動就沉得越快,根本逃不了。湖裡亂糟糟的,沒人聽得見本王的聲音,沒人知道本王在水裡。本王以為,這條命就要交代在那裡了,幸得鄉君出手相救。”
淺靈道:“王爺多禮了,彼時人太多,我亦不知您在水中。您是禁衛軍救上來的,給您施針的命令是聖上下的,我隻是奉命行事而已。”
“不管怎麼說,鄉君撿回了本王的命,本王就該回報。本王府上所有之物,隻怕鄉君都不缺,送了也沒誠意,所以今日本王是為送承諾來的,鄉君今後若有難,儘可派人到恭王府尋我,凡力所能及之處,本王必定為鄉君做到。”
淺靈一怔,然後點頭,隨他去了。
她目光下移,落在了恭王的腿上,歪頭打量了一眼。
“王爺的腿傷,可有見好的跡象?”
恭王捂著腿,神色黯然:“這麼多年都是這樣,本王……也習慣了。”
不似大多數人的回避,淺靈並無憐憫的意思,仍像對待一個正常人一樣,直言不諱:“是怎麼傷的?”
“那年,本王宮中的一個小太監忽然說,有人在重吾苑裡看見一株千年古樹開花了。因為聽到關於父皇生死未卜的流言,本王想去樹下祈福,保佑父皇平安回來。不料那個太監引本王到了地方,把本王推下了懸崖。”
“本王大難不死,但有一根尖利的樹枝子,從這裡貫穿了我的腿。”
恭王在右腿上比劃了一下,臉上浮現淡淡的苦笑。
淺靈低頭沉吟。
看他比劃的位置,倒是與走姿的彆扭對得上,但步子的深淺輕重,與她想的還是略有出入。依傷理來講,他左右腳的輕重並不很合理協調。
她思索了一番,到底沒堅信自己的想法,畢竟醫術這種東西,真實的傷情病情永遠大於書上所寫,她不該理所當然。
“王爺平日按時按量內服外敷,多行揉按與調養,久而久之便可以摒除疼痛,傷也就算好了。”
腿能用就行,她是壓根沒把不體麵的走姿放在心上。
“鄉君良言,本王記下了。”
說話間,後廚的藥汁子端了過來,恭王被六桂侍候著喝了藥,略歇了片刻,便告辭離去。
“鄉君,今日恩情,來日必報,鄉君有任何我幫得上的地方,儘情開口,莫要客氣。”
淺靈彎唇頷首:“慢走。”
恭王點點頭,被扶上了馬車。
“駕!”
馬車駛走,車簾放下,恭王臉上的謙恭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無儘的淡漠與涼薄。
六桂仍趴著窗,伸著脖子往後看著,等到看不見了,才嘖嘖地轉過頭來,感歎道:
“義清鄉君貌若天仙,王爺,您的眼光可真好!”
恭王閉著眼睛,手指輕彈著窗沿。
“漂不漂亮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最合適的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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