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既然專門上門來聽講,你不能這麼小氣吧?噢!就講一個算完了?這算什麼事呢?
於是就給他使眼色,不能像說書的那樣一拍桌子,“且聽下問分解!”我這裡可是用我的眼睛和大腦再給你錄著像哩!再說這麼寶貴的故事,就一個怎麼行呢?日後我若講起來,豈不很枯燥,就這麼一個,還不能改,反來複去誰不煩?
夏五爺似乎會意了,你既然來了,我怎麼也得傳授你三招,也不妄為關門聽眾。於是他就又掏出旱煙鍋子來,重新續上煙,我急忙從桌子上搶過火柴給他點上,他沉思了一會兒,就又接著往下講:
在那混亂的年代,人們食不果腹,養家糊口都很困難,鄰村有一村婦,名叫宋巧兒,男人在外從軍殺敵,常年不在家,村婦在家中孤苦渡日,還要照顧一家老小。萬惡的鬼子無惡不作,到處燒殺掠奪,見女起色,無數良家婦女被鬼子蹂躪,更有好色之徒,趁火打劫冒充鬼子,淨乾些喪儘天良的事。
村裡有個光棍,叫孫貴,看上了宋巧兒,平時對人家眉來眼去,見了麵就上來動手動腳,宋巧兒見了他總是遠遠地躲著走,生怕讓人看笑話,也怕這歹子搓油。那天趁天黑人靜之時,無恥的孫貴瞧人家男人不在家,半夜裡跳牆進到宋巧兒家中,打扮得和日本人一樣,想冒充日本鬼子,對宋巧兒下手,宋巧兒百般抵抗,哭鬨著奮力掙紮著,在撕扯當中識破了孫貴的真麵目,但是家裡窮,吃不上喝不上,又是一介女流之輩,哪有力氣反抗呢?就被他生生糟踏了。
女人發生了這種事哪還臉見人呢?宋巧兒欲哭無淚,準備懸梁自儘,幸好被鄰居們救下來。
不知怎地,這件事傳到了藍布衫的耳朵裡,他氣不打一起出,一天夜裡,天黑的伸手不見五指,藍布衫睡不著,抽出一把鋒利的匕首插在綁腿上,一個健步走出了家門。正在熟睡中的孫貴,正流著哈喇子做著春夢,剛聽得一聲落地的悶響,藍布衫已站在了他的麵前,把他從被窩裡提留出來,狠狠問道:“孫貴,你這色膽包天的狗日的,竟敢冒充日本人,乾那見不得人的勾當,宋巧兒你也敢撒野?人家男人在外邊殺鬼子,你卻來當鬼子”孫貴哪見過這架勢,早已嚇得魂不附體,囁嚅著半天說不出話來,說時遲、那時快,藍布衫氣得臉色發青,不容他狡辯,右手劃過一道美麗的弧線,就見孫貴捂著脖子,一命嗚呼。
對付這樣的無賴,瞎了他的子彈,僅用匕首結束了那狗賊的性命。割下孫貴的頭顱,提著出了大門。接著一竄火苗從孫貴家中騰空而起,將孫貴的屍身化為灰燼。
第二天,在下口村村頭的一棵大樹上,赫然掛著一個人頭,鮮血淋漓未乾。樹上用刀刻著:“有如孫貴者死”幾個大字。人們都驚愕地前來圍觀,無不嘖嘖稱歎。
這時,有位老大娘忽然想起來,恍然大悟地對大夥講:“昨晚上,有個很周正的年青人,打聽孫貴的住處來。”這下,大家心中明白又是藍布衫所為,終於為宋巧兒報仇雪恨。
日本鬼子對藍布衫恨之入骨,氣得伊滕大佐咬牙切齒,但又苦於無法將其抓獲。因為藍布衫神出鬼沒,神龍見首不見尾,敵人對他毫無辦法。不久,上邊下了死命令,要他儘快想法活捉藍布衫,以打擊我抗日武裝的鬥誌。伊滕大佐絞儘腦汁終於想出一條苦肉計。
這天,天剛蒙蒙亮,伊滕大佐就帶領一個中隊的兵力,將楊家寨團團圍住,把人們趕到村頭的一片空場上,大佐命狗翻譯向大夥喊話:“親愛的鄉親們,皇軍說了,要你們趕快交出藍布衫,否則將全村人殺光光。”人們都嚇得低著頭,不敢正眼相看,也為藍布衫擔憂,生怕正在村中養傷的藍布衫,會為了大夥的安危,而不顧個人的生死。果不其然,正當大佐惱羞成怒準備殺人的關鍵時刻,藍布衫出現在村頭。他堅定如鐵對大佐喊道:“狗日的,殺人不過頭點地,衝我來吧,彆對鄉親們撒野!”麵對昂首挺胸的英雄,鬼子嚇得紛紛後退,大佐的鬼主意終於得逞,藍布衫被捕入獄。人們得救了,英雄卻落入虎口。
大佐為了邀功,立即向上邊彙報,並把藍布衫關押起來,準備不日押往省城。
divid='gc1'css='gntent1'scripttype='text/javascript'try{ggauto();}catch(ex){}/script被關在黑屋子裡的他,一邊想著怎樣逃出虎口,一邊準備英勇就義。他把敵人給他的水都留下來,夜裡就把水潑到土坯牆上,然後用手指甲一個勁地挖牆,為了儘快逃出敵人的魔掌,他的手指挖出血來都不知道,挖下的土藏在亂草下麵,敵人做夢也想不到,第二天藍布衫不易而飛,不知去向,隻見土牆上有一個能容一人通過的口子,敵人仿佛明白了什麼,藍布衫終於脫險了,重又回到我抗日隊伍當中。
這回我發話了,“孫貴不是個人,在這個國難當頭的時候,他竟趁火打劫,死了也是活該。”“嗯。”夏五爺讚賞地點點頭,“五爺,他得逞了嗎?”我禁不住又問。夏五爺這次卻不正麵回答,也可以說是根本就沒回答,因為夏五爺看到一隻雞跑到他的草房頂上去了,“嘟!嘟!”夏五爺從地上撿了塊石頭,一下子扔上去,他要把那隻爬梁上屋的紅公雞給打死,唉!不用這麼客氣,還用的著殺雞嗎?我又不是頭一次來。於是趕緊說:“五爺,你彆把它打死了。”夏五爺也不瞧我,梗著脖子,仰著頭說:“打死了豈不正好,打死就煮著吃了,正好當碟下酒菜。”噢!不是想殺雞待客,得打死了才殺,打死了還用殺嗎?我有點子不高興,同時也希望夏五爺那百發百中的石頭能碰巧就把那隻雞給打死了,但紅公雞一看有人發現了它,就咯嗒咯嗒著跑了,繞到牆頭那邊,不見了蹤影,也是賊快。
“五爺,我問你話來?”
“嗯?你說啥子?我沒聽見?”他回道,照例瞧著梁頭。
我說啥你都沒聽見?你,你長耳朵是作啥來?當然都是那隻讓人嘴饞的紅公雞,又不讓打死,還來搗亂,我就又說了一遍“夏五爺,孫貴,他得逞了嗎?”夏五爺白了我一眼,不屑地說:“你小孩家管這個做什麼?”“我?”我該是那種人嗎?便解釋道:“我隻不過是看看孫貴該不該死?如果他沒有得逞或許還有救,按照法律……”“按照法律?日本鬼子跟你講法律嗎?我這是殺死了日本鬼子”夏五爺生氣了,把藍布衫藍大英雄都當成他自己了。我也不置可否,就順水推舟,說“夏五爺,您是怎麼一刀結果了他的狗命的?”夏五爺也不是傻子,立即聽出來我給他下了套讓他鑽。夏五爺就看定了我,笑著說:“你小子還怪機靈的,還是聽出來了,也罷,我就告訴你吧!但是我們事先說好的,這個故事你隻能自己知道,不能往外傳,你親娘老子也不行。”夏五爺恨恨地像是真的,不是在作秀。我一舉手,一抱拳,就發了誓,“俺能隨口說嗎?您就放心吧!俺小孩家絕不對人講!誰講誰是小狗。”
“嘿嘿,急了。”夏五爺堆起滿臉的褶子,笑得像一團棉花,也或者是棗核,這才放了心。
“你小子餓了吧?”夏五爺不知為什麼正好地問起這個來。我沒有回答,但是,恰在這個時候不爭氣的肚子發出咕咕的怪叫聲,還不失時機地咽了一口吐沫,一切都暴露無遺。
“我這裡還有好吃的哩。”說著夏五爺竟自起身進了屋。
那!有好吃的,不早拿出來,還等什麼?這裡早就饑腸轆轆了,來了客人光讓人家喝茶洗腸子,我多大點的人,能受得了嗎?再說你們大人肚子大、汙水多,而我一介小孩,況且早上也隻是喝點稀飯而已。
但我不能這麼說,就急忙推說:“五爺,您彆忙,俺不餓,俺不餓,不早了,俺回去了。”我起身離座,還擺了擺小手,夏五爺進了屋估計也沒有看見,我就急忙忙地溜出了他的小院子。出了門,我就後悔了。你這分明是端茶送客嘛,你以為我小就看不出來?糊弄誰呀,哎,你彆說他這一招百試百靈,還真把我給攆跑了,我急匆匆地往外走,簡直是跑,仿佛生怕夏五爺趕上來,其實夏五爺到屋裡拿好吃的,就他那老媽子老胳膊老腿的,起碼也得一年半載吧,且不說他這半截老頭子能追得上我——當年在小學一年級班級賽跑時,我也曾拿冠奪魁。
等他拿了好吃的出來,我早回到家半年了。讓人攆了還不快走,那不是不知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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