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謝春生就起來了。今天有事呢,趕早不趕晚。洗漱完發現謝啟德許榮芝老兩口在吃魚骨粥,裡麵放了豬油和蔥花,香噴噴的,又潤又滑。謝春生哭笑不得,這老兩口就是那種發生了天大的事情,人家還是要如常睡覺和吃飯的,不得不說,這也是種本事呢。
“有我的飯嗎?”沒人回答,家裡有一種僵持的沉默。謝春生搖搖頭,大搖大擺從老兩口身邊走過。到外麵過早去。
吉慶裡的景致,三步一景,五步一畫,入秋後的美完全呈現了出來。走出胡同,對麵是一個小學,平時謝春生從來不會在這種地方駐足。堵都堵死了,一群孩子有啥好看的,今天卻不由自主停下了腳步。
小學校那個圍牆是鐵柵欄,能看到裡麵的孩子在操場上做運動,應該是上體育課吧。謝春生看到兩個小孩大概是四五年級的樣子,偷偷離開隊伍,躲在教學樓山牆的一角,正在分享口袋裡的小零食。
謝春生像是被什麼重擊了一下,這不就是小時候的自己和大哥嗎?他眼淚都要流出來了。快走了幾步,讓風吹乾了眼眶裡打轉的眼淚,鑽進了一家常來的早餐鋪子。
謝秋明那年在謝啟德大鬨學校的情況下,一個人承擔了所在學校的國家奧林匹克數學物理化學三科的競賽任務,開始連軸轉的培訓和刷題。
他爭分奪秒,老師們憂心忡忡。隻有謝啟德和許榮芝覺得重壓之下,一定會有大成就。隻要有一門能得到金獎,那不就能直接保送上大學了嗎?謝啟德認為自己在給兒子創造百分百的好運。
老子這麼處心積慮給你創造機會,你不感激也就罷了,還要放棄?那豈不是慫到家了?放棄是慫包!
謝啟德沒想到事件的轉折點很快就來到了。兩個月後,謝秋明已經變得有點神神叨叨。他沒在意,青春期孩子叛逆的多了,何況還在備戰競賽。許榮芝說孩子好像不太對呀,是不是壓力太大了?
謝啟德問怎麼個不對法?上過幾天學啊你?許榮芝當時在廠子裡做後勤的臨時工,不說話了。
“真是的,他這備戰競賽呢,你叨叨叨,你有那個操心功夫你就給孩子做點好吃的,補充補充營養,其他的都替不了,少影響他是關鍵。”
謝啟德不知道的是,謝秋明是真的病了。
有一天謝春生發現哥哥在書桌前哭,他以為自己起猛了,看錯了。大哥從小到大一路學霸,不管在村子裡小學還是到江州一中,他都是第一名。他第一次看見哥哥哭。
他嚇得溜出去找媽媽,媽媽聽他說也嚇了一跳,回家帶上哥哥去了醫院。診斷書出來是躁鬱症。謝啟德不信,罵罵咧咧說要去找這不學無術的醫生算賬,他謝啟德的兒子怎麼可能瘋了?精神病?放屁!
許榮芝說,你小聲點兒,他是階段性出現的精神上的問題,不是精神病,也不是瘋了,你彆刺激他。
謝啟德快要氣死了,現在很多人在談論他家大兒子的病情,還有人說他把孩子逼瘋了,大家在私底下議論,又有人翻出來當時謝啟德在學校跟老師吵架非要讓謝秋明承擔三科的競賽任務的經過,大家又增加了對謝啟德的反感。
他跟許榮芝說,憑什麼猜測就能定我的罪?這不是扯淡嗎?這孩子福氣薄,本來能大顯身手,這還沒比賽搞個臨陣脫逃,真沒出息!我也算看透了,一輩子窮酸的命。
他不知道謝秋明剛好在門外把這些都聽了去。謝春生跟在哥哥後邊也一字不漏都聽了去。當天夜裡,謝秋明自己出門從勵農橋上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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