詔月，七王府
“王妃，薑凡剛傳回消息，王爺一行已平安抵達祁玄涼州城。”
如音正在園中剪花枝，聞陶衍所言一頓，道：“他們走了十多天，順利就好。”
祁玄距離詔月不止千裡，想必是日夜兼程才能如此快地抵達。
“等到他們回來，三月就要過去了。”如音將手中花枝放入藤籃，語氣是對那人的牽掛。
“王妃不必擔憂，王爺此行不會在涼州停留太久，回程也定然順利。王爺留屬下在府中，便是任由王妃差遣，王妃若有要辦之事隻管——”
“這陣子我能有什麼事，微生離開了，我爹跟哥哥在府中，隻要一切平平常常過去，無事就是好事。”
如音回身看到陶衍，儀表堂堂，忽而問：“陶衍，你有喜歡的姑娘嗎？”
沒想王妃突然如此問，向來正經的陶衍難得臉色有些不自然：“並無，王妃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如音淺淺一笑：“當初你到我茗幽閣的院子裡，勞師動眾尋找過一個據說是知己所贈的錦囊，我可還記得。”
陶衍撓撓頭：“那回——”
他要怎麼解釋，當初是為了給王爺找回落下的解藥，才編了個不易懷疑的理由搜尋茗幽閣，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王妃怎地如今還記著。
“都是過去的事了。”陶衍好一會才憋出一句。
如音當初不知，但後來怎會不知，隻是也懶得拆穿了，如今看他窘態有趣，放過了他。
畫玄朗走來，提醒道：“妹妹，午後入宮，你該更衣了。”
“不著急，我先去喂喂月光也不遲。”
施玉瑩懷有身孕三個多月，經由太醫調理多日如今保住胎兒，今日的宮宴就是為此。
詔月這幾個月接連發生了太多的事，禦景煊繼位之後，但凡有喜事巴不得天下皆知，以顯他這新帝得天護佑。
如音本不想去，但禦皇柒如今不在皇都，甚至不在詔月，為了讓一切看起來平常，她隻能稱禦皇柒身體不適在府中休養，由自己隨父親與哥哥入宮赴宴。
臨出門前月光咬著如音裙擺，如音低身撫摸那雪白的毛發，哄道：“乖，不能帶你去，宮裡那些人膽子小得很，一驚一乍的，待會兒要是誰肚子出了事，還得怪到咱們頭上，我去去就回。”
陶衍就在門外候著，主子不在的時候，保護王妃就是他唯一重要的事。
聽王妃輕聲細語跟那隻靈狐說話，陶衍看向靈狐，腦海裡閃過的是靈狐麵對外人時流露出的那種漠視，和如今王妃腳邊溫順的小寵簡直不是同一個。
也從主子那裡知道些關於這靈狐的事，所以陶衍一直對它保持距離，它太聰明了，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落入它的幻境。
馬車已備好，畫從年父子在另一輛，雁還陪著如音在同一輛。
“先皇駕崩，再到太皇太後……事情過去沒太久，這宮宴辦的未免頻繁。”
在如音麵前雁還從來不需拘謹，自然脫口一些在彆人麵前不輕易說的話，主要還是因為對施玉瑩向來不喜。
“規矩是規矩，人是人，何況現在他是皇帝，他想怎麼辦又有誰能說什麼。”
如音道，一邊挑開窗簾看外麵，市井之中人聲熙攘，但總覺得自從新年宮變之事發生後，如今的皇都，沒有了昔日的熱鬨，生意往來依然，卻少了些鮮活生氣，也再沒有孩童敢在路上唱歌謠。
入了宮，即將從馬車下來時雁還擔憂提醒：“小姐，那個如妃還有玉妃，都得離她們遠些。”
“放心吧，如今她兩人都有了身孕，彼此看對方才是最大的阻礙。”
如音下了馬車，畫從年與畫玄朗已在前方等著，她笑笑趕緊上前去。
新帝登位之後，接連兩位妃子有喜，宴中大臣們都在說，這是天佑詔月的喜訊，皇太後的病定然也會好轉。
畫從年功高，賜座下首，身邊是畫玄朗，而如音在畫玄朗身邊。
對麵，高旭昌今日身後跟著蒙著麵紗的女子，如音一看便認出是呂月。
雩祭祈雨順利，禦景煊對高旭昌身邊人有所獎賞，自然也寬容些，這樣的場合她也能出現，雖然隻是候在後側。
施玉瑩如今有孕，禦景煊對她比以往上心，心情大好頗有些即將母憑子貴的神采。
目光掃到如音，想起禦皇柒因梁寧榕山郡主的事被罰在府思過，如今好像又病了不能出席，看如音的目光更是帶著諷意。
李皓天主動向畫從年敬酒，客氣而謙虛，然後又與畫玄朗喝了一杯，目光掃過如音的臉，笑意如常，仿佛不久之前嶽泠溪的死從未發生過一般。
如音漠然移開視線，無意間看向對麵那方的禦思墨，禦思墨微笑向她遙舉手中酒杯，如音倒是對他回以微笑點了頭。
“怎麼了？”禦景煊看到身邊施玉瑩眉色不展，因著她腹中的孩子便多了關懷。
“皇上今日如此開懷，這宮宴歌舞卻少了新意，臣妾看得有些困倦。”
“那你想如何？”禦景煊耐著性子問。
“聽聞雩祭之時七王妃以舞降神，一舞驚天，不止王公百官就連百姓也是讚歎，隻可惜臣妾未能在場一睹風姿，若是今日七王妃願再一舞，定然為這歡慶之宴增彩。”
高旭昌身後候著的呂月，麵紗之上的一雙眼緩緩朝如音望來。
如音剛給自己倒了杯果酒，抿了一口抬頭，發現眾人都看向自己。
“雩舞祭天，非比尋常，豈是能隨便跳的。玉妃若是看悶了宮中歌舞，不如請月姬獻舞，月姬擅祝舞，於今日慶祝最合適不過了。”
如音緩緩說出這番話，呂月麵紗之下神色顯出不安，巫女之職雖是祝禱祈福，她卻從未曾在宮宴之上獻過舞。
“七王妃何必自謙，聽聞去年七王妃也曾在宮宴之中獻舞，如今為何就推拒了？”姚君君突然也開了口。
“去年……”如音一頓，恍悟道：“想起來了，那時王爺剛歸國不久，我夫婦新婚入宮赴宴，當時先帝及皇祖母仍在，為表孝心是合作跳過一曲。物是人非呀，這大好的日子如妃提起那會來，不免感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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