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月的手指一直在發抖,握著杯子都不穩,卻不是因為這太白山夜裡的冰寒,而是方才偶然聽到的那些。
一抹白色就這麼突兀出現在眼前,更是讓她手中茶水一傾,灑到身上。
美麗靈動的小狐一身銀白,月色下一雙黑溜溜的眼睛望著她,似人一般冷漠。
似人一般……
幾次相遇都沒有好印象,加之高旭昌之前的警告,呂月對它是又拒又怕,然而此刻,她忽而敢直視於它,並對著它笑了。
古有狐狸成精魅惑世間男子,顛倒倫常,害得家破人亡,而今夜她意外所知的,畫如音不正是狐妖精怪一樣的存在嗎?
什麼千年之後,都是謊話!畫府的掌上明珠千金小姐被精怪附身,難怪身邊會有這樣一隻如人一般的狐狸!
一派貨色!
眼神從驚恐到嘲笑,再到眸中都是不甘的怒火,一直以來她一切的疑惑,忽而都找到了答案。
為何畫如音總是知道那麼多常人不知之事,就連多年跟隨在高旭昌身邊的自己都不曾聽聞,都不如她一個養在深閨的大家閨秀懂得多。
貌不能見人,她因此勤奮好學,想以聰慧才情得到男子的青睞,改變既定的命運,卻終究無人在意,遠遠不及畫如音。
在呂月心思不知轉了幾道的同時,月光踩著無聲的步子正一步步朝她靠近。
她自出生被遺棄在外,感受過殘忍與炎涼,越是難,她越是要活著,因為她不甘!
“我知道畫如音落水醒來之後,身邊就多了你,現在這個畫如音的一切,是不是你給的?我知道你一定不是一隻簡單的小狐狸,你能聽懂人話對不對?”
她的聲音壓得低,卻又隱隱透露出一股瘋狂:“你們之間有什麼交易?其實,我也可以成為你的主人的!我對你一定會比她對你更好,你有什麼要求我都答應你,隻要你也幫幫我!”
眼前女子邁上一步,企圖親近小狐:“如果她可以附身在畫府小姐身上,我也可以對不對!”
小狐後退了一步,那依然平靜的一雙眸對著她,帶著不屑,仿似嘲笑她的異想天開。
呂月忽而笑了,麵色失神又迷幻,等她回神,眼前已經沒有那抹白色的影子,好像剛才的一切都隻是幻覺,是她臆想出的畫麵。
她驀然轉身朝向一個方向,即便被山石阻隔,看不見那一方,她一雙眼卻死死盯著,那死寂的心裡竄燃起火苗,從未有過的熱切與希望,讓她的心跳那樣快。
若不是山上實在太冷,如音是想要連夜下山的。
陶衍自然阻攔,確保王妃的安危是他最重要的職責。
太白山上的行館是為祈福祭祀所設,環境氣候惡劣不能與山下比,如音在樸素的房內對著炭火,腦海裡捋著思路。
月光蜷在她的腳邊,眯著眼睛像是睡了,安靜裡偶爾劈啪的聲響,是燭花。
房中突然現出一個人,來到她身邊時月光耳朵輕輕動了動,卻保持姿勢又繼續睡去了。
“太白山這樣的地方,不是人住的。”
男子聲音低沉,如音收回思緒,“二哥。”
畫允庭與常人不同,逐漸習慣了之後,他何時出現在什麼樣的地方,她都不驚訝了。
“你一句話,倒像指了這山上的所有人,不是人。”
聽出她的玩笑,畫允庭在她麵前負手而立,他向來話極少,此刻又不說話了,如音主動問:“二哥是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