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斂了神色,坐上了主位。
裴寶鶯與鄭俊還站著。
鄭俊打心裡覺得這位素未謀麵的大舅哥冷漠,遂轉眼給妻子投遞了一個眼神,夫婦倆慢慢坐下,裴寶鶯再開口,“大哥,我們這次來,主要是給你和公主賀新婚,其實去年我與夫君就想回來,隻是路途遙遠,當時又逢家中添子,走不開,說來也是緣分,大哥與公主又成婚一次,反倒給了我和夫君見證的機會。”
“是啊是啊,”鄭俊附和,“我與鶯鶯還從康定帶來了特產,給兄嫂送來。”
說著,便要喚人將特產拿出來展示。
裴如衍抬手,便有仆從上前阻止,他對特產沒什麼興趣,反而問起,“添子?二叔倒不曾說三妹生子。”
裴寶鶯嘴角的笑壓了下去,仿佛是被提及了傷心事,長長地感慨一聲,“我與夫君成婚後一直未有所出,承蒙夫家不棄,我便給夫君納了良家妾,去年妾室生下一子,記在了我的名下,我待他如同親生,也彌補了我不能生子的遺憾。”
裴如衍聞之蹙眉,麵上的淡然也被嚴肅所替,最終也沒說什麼,舉起茶盞喝了幾口茶。
鄭俊見他不悅,急忙找補,“大哥放心,我對鶯鶯之心天地共鑒,妾室不過是為了繁衍子嗣,我拎得清。”
裴如衍仍是沒發表意見,隻道一句,“喝茶。”
侍女又為客人斟滿了茶,鄭俊實在不想喝,就怕待會尿憋急了,奈何主人家盛情難卻,他隻能端起杯來做做樣子,同時再開口,“其實此番入京還有一個目的,我——”
話未落下,忽聽“刺啦”一聲,茶盞落地,瓷片碎了一地。
茶盞原先是穩穩當當地拿在裴如衍的手上,突然落地,鄭俊十分懷疑他是故意的。
水漬差點濺到了裴如衍的鞋上,他及時收腳,麵色不改,看似雲淡風輕的眼皮下暗藏鋒芒,“往後茶盞的杯壁用厚些的,燙了我不要緊,燙了公主可怎麼好?”
侍女低著頭,哪敢說這杯壁已經不薄了,隻能應是。
“三妹與妹夫稍坐,我去換身衣裳。”
裴如衍說完,就顧自離開。
留下客人與侍女在廳堂內,侍女們去清掃碎片。
什麼換身衣裳,裴如衍身上的衣裳分明沒有弄臟分毫,要換什麼?無非是要晾著客人罷了!
鄭俊臉上的笑容半僵,握著杯盞的五指收緊,壓著不悅朝裴寶鶯瞥去冷冷的一眼。
什麼都沒說,就令裴寶鶯坐立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