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nf/b/div這不是羅蘭見過的任何一種舞步。
這不亞於任何一種舞步。
他們旋轉,不停旋轉。
跳躍,抬腿,彼此牽著手。
酒,篝火,灰燼,歌聲。
一切的一切都在旋轉、跳躍,多彩的顏色逐漸扭曲成一片片模糊的色塊。
看不清,聽不清,隻有不停喊叫的‘來呀’、‘來跳吧’。
節拍散亂而無序,卻總能令人踩住。烈焰向上竄動燃燒著舞蹈者們的痛苦——將凡俗惱人的焚燒殆儘,僅留下快樂與起伏的笑聲。
帕塞蒂夫人在旋轉。
費南德斯在旋轉。
仙德爾·克拉托弗在旋轉。
羅蘭也在旋轉。
帕塞蒂的裙角貼住了他的小腿,仙德爾的頭發纏住了他的手臂。
費南德斯像個醉醺醺的老酒鬼一樣,仰著臉,邊傻笑邊拍手唱歌,長靴在地板上跺起來,打著節拍。
理智被攪和的像一碗勻和粘稠的蛋液。
誰都知道這不對勁,但誰也不在意。
他低頭看著她,她抬頭望著他。
然後咯咯咯地笑起來。
‘你快樂嗎?’
‘快樂極了!’
‘煩惱呢?’
‘哪裡還有煩惱!’
‘那就對啦!’
‘跳吧…一起跳吧跳吧!’
‘太美妙啦!’
當對生命的熱忱融入舞蹈,當快樂流連於裙擺和指尖,隨之而動的人必然舐嘗到舞蹈者獨有的幸福。
宅中的男女們翩翩起舞,參與著一出粗陋卻恰合時宜的私人舞會。
舞蹈家的利爪收了起來,變成了五根細長的手指;
它的腳爪消失在土地裡,再出現時,成了一雙圓頭的黑皮鞋;
它漆黑的軀乾上有黑色的液體蠕動,凝聚出一套昂貴華麗的暗花黑底長尾禮服。
他跳得快樂,房間裡的眾人也跳得快樂;
他跳得急促,於是,節拍也變得急促;
他做出的高度難度動作‘傳染’給其他人,所以,他們也學會了那些令人驚歎的藝術之舉。
舞池在眾人的歡笑與擊掌聲中沸騰雀躍,在夜色中吵鬨歡騰。
熱烈的仿佛不似遠郊,而是城鎮中心、停滿馬車的沙龍。
終於。
在一支舞的儘頭,他不知從哪變出來一頂禮帽,將它扣在胸口,朝窗內鞠了一躬。
長手長腳的影子飛快消失在窗外。
於是,客廳內被撥動的情緒也逐漸平複下來。
安靜下來。
停止下來。
然後,麵麵相覷。
費南德斯不尷不尬地鬆開中年女仆——她正躺在教士的懷裡,摟著他的脖子,試圖把腿高高翹起來。
仙德爾攬著羅蘭的腰,臉蛋兒泛紅的少女顧不上羞澀,眼前這幕足讓她笑出聲來
因為帕塞蒂夫人頭上耷拉著一條紗巾,長裙亂翻著,手裡不知什麼時候,從哪,找了根蠟燭像棒子一樣揮來揮去…
“咳。”
費南德斯彆開臉,扭身把襯衣扣係上。
其他幾人也紛紛低頭各自整理各自的衣裳。
當女仆反應過來,試圖用身體擋住凱特·帕塞蒂的時候,羅蘭和費南德斯早已轉過去,背朝她們和仙德爾了。
“難度挺高的,費南德斯。”
“閉上嘴,羅蘭。”
費南德斯小聲罵了一句。
一旁整理好衣服的仙德爾忽然開口
“你們有沒有發現自己腦袋裡多了什麼。”
費南德斯一愣。
“多了什麼?”
還能多了什麼,除了剛剛不堪回首的記憶…等等。
舞蹈。
是舞蹈。
剛剛的那支舞…
“我可從來沒學過跳舞。”
在這一點上,仙德爾顯然比費南德斯要敏銳一些。
她瞥了眼懊惱的帕塞蒂和眉目冷厲的女仆,抬起雙臂,擺出了某種舞蹈的姿態。
“可現在,我好像天生就會了…”
沒錯。
一種舞蹈被以奇特的方式烙在了他們的大腦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