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蘭沒回藥鋪,叫車夫前往西區。
或許他不該幫忙?
沒準哈莉妲小姐很幸運,會遇上另一個人,幫她找醫生,並且一個子兒都不貪,也不對她抱有任何不好的企圖,更不會將她騙去什麼地方,幾年後便會在諾提金燈裡出現一個格外受歡迎的、沒了雙腿或沒了雙手的‘妙物’。
“你的衣服有兜嗎?”
駛入西區,羅蘭忽然低頭問道。
蜷在車廂裡的黑發女人本來團著打瞌睡,這突然的問話,幾乎要將她嚇得跳起來。
她立馬驚醒,迅速仰起頭,用眼神詢問羅蘭。
“彆緊張。我是說,你的衣服有兜嗎?”
她不明所以,摸了摸罩衣,連同自己裡麵那條單薄的馬戲服。
搖了搖頭。
“你該穿有兜的衣服,哈莉妲小姐。”
羅蘭在她疑惑的眼神中,屈指敲了下車廂。
他們到了。
…………
……
“我親愛的特麗莎,這次您可得幫我個忙了。”
蘭道夫不在,接待他的是女仆長。
說實話,羅蘭總覺得特麗莎看他的眼神裡帶著某種令他難以應對的期許。
她領著兩個年輕許多的女仆迎出來,先是朝著羅蘭恭恭敬敬行禮,滿臉溫和地問他最近身體是否健康,工作是否順利,那叔叔如何如何,藥鋪生意該如往常一樣好——
等等等等。
當這一切寒暄結束後,她才略微驕矜地抬抬下巴,看了眼…
比她還要高些的,低著頭的女人。
正試圖用穿了木底鞋的那隻腳,擋住另一隻沒穿鞋的。
“這位是——”特麗莎遲疑。
當搞不清貴客和貴客帶來的人之間的關係時,作為一名經驗老道的仆人,絕不會多說一句。
她收斂眸光,輕咳了一聲,提醒身邊兩個年輕女仆,彆給自己惹麻煩。
“我的朋友,哈莉妲。”
羅蘭露齒而笑:“您清楚我的出身,就不知是否方便…”
“出身,出身,出身。”特麗莎故作不滿地舉起手,輕輕在空中‘打’了羅蘭一下:“若讓少爺知道您這樣說話,又得生氣。難道——”
難道泰勒就是什麼好出身?
不也是商人而已。
當然,後麵這段羅蘭和特麗莎都明白就行,說肯定不能說了。
“謝謝,女士,我就說漂亮的人一定善良。”
羅蘭笑眯眯的,任由年輕女仆接走他的外套,另一個則引他進暖和的客廳。
“有時候,我不知道伱在誇我,還是在誇你自己。”特麗莎恰當的對羅蘭表示出了‘親密’。
“誇我自己,也誇蘭道夫。誇您,也誇貝翠絲。”羅蘭邊走邊說。
“你該是個商人才對,一句話討好了四個人。”
“我也想,但自從我對蘭道夫說,‘有了錢,就要給貝翠絲買好看的衣服和珠寶,可不要再投入什麼店鋪,錢生錢’之後,他就認定我不是做商人的料了。”
特麗莎笑不可支,最後,隻得像年輕姑娘那樣,用粗糙的手掌掩上嘴。
卻遮不住兩邊上翹的嘴角和彎了的眼睛。
坦白說。
就算沒有貝翠絲。
特麗莎也喜歡這個年輕的孩子。
他真誠,但又有一定的狡猾,絕對適合做蘭道夫的朋友。
“那麼,準許我先失陪。”她再次欠身,轉過頭,對著不安的哈莉妲,和藹極了:“我恐怕得耽誤您些時間了,小姐。”
哈莉妲用腳趾抓著地毯,又軟又密的黑發灑下來,像個被黑珍珠淋透又染了色、誤入未知地界的野獸。
她從黑發縫隙裡偷看沙發上的羅蘭,看他端起熱茶,悄悄努嘴。
“去吧,哈莉妲,特麗莎會幫你的。”
她弄不清,原本隻為了找那醫生,怎麼會被一個男人,帶到陌生的地方。現在,他還要她隨人離開…
接二連三的都發生在半個上午。
她措手不及,又恐懼到來不及反抗。
她是個怯懦的人,有後悔,但到了現在,又不敢後悔。
“去吧,哈莉妲。”
羅蘭對特麗莎道了謝,又告訴女仆長,希望她多體諒自己這‘膽怯不安’的朋友或許並不體麵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