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起名這件事,羅蘭不明白為什麼有人不喜歡。
明明很有意思。
蘿絲就跟他合拍。
“那麼…錘…咳,錘頭先生。”提燈人咳了幾聲,轉身給羅蘭引路,“在我們抵達城門之前,您可以嘗試用‘秘’來塑造一張全新的、僅在金島使用的臉。”
“當然,如果您什麼都不做,那麼,它看起來就是一團模糊的黑影。”
似乎是羅蘭‘有趣極了’的名字提醒了他,這位年齡並不算太大的提燈人又多說了一句:
“…鑒於有些人的臉隻有他母親喜歡。先生,您完全可以製作一張美些的麵具,或者一個優雅彆致的特征。”
“人總不會討厭美麗的事物。”
他生怕到了城門後,一轉頭,看見這位新手先生的脖子上隻有一把鐵錘。
“秘密,什麼時候交給您?”羅蘭問。
“到了城門之後。”提燈人說:“我隸屬於「私人聯盟」——如果您聽說過,就知道我們是一個鬆散的、規矩很少的組織。”
他停頓片刻,又道:“至少比公正教會要少多了。”
羅蘭問他們三個組織都會派人在這裡接‘入場者’,還是…輪值?
“您說對了,是輪值。但到了城門,您能見著三方人。”
或許是私人聯盟多數都是商人,這位提燈引路的男士說話沒那麼多規矩,也不拿腔拿調,對羅蘭幾乎有問必答。
“您能來金島,想必了解了‘規則’——在這裡不允許說謊,所以,能回答的,多半是真話。”
油燈搖曳。
他們正遠離鬆軟的沙灘,踏上堅實、凹凸不平的鵝卵石路。
這條小徑很窄,不斷向右側偏離,漸漸引人往山中盤旋。
“剩下那半呢?”
“剩下那半,是用真話包裝的謊言。我沒辦法教您分辨,我也沒有責任教您怎麼在金島生存——每個儀式者都有自己的方法,或許這裡適合您,或許不適合。”
羅蘭一下又一下地轉著尾指上的銀戒,想了想,悄悄將戒指褪下來。
不緊不慢墜在提燈人身後。
“我還要提醒您,”他講完‘身份’,又往下繼續:“金島不允許相互攻擊。也許您馬上就感受到了,先生——任何人都沒法在城裡感知到神秘,也就是說,如果您非要試圖用拳腳攻擊誰…”
“一旦被發現。”
“將被驅逐。”
“最後,流浪者營地,公正教會,私人聯盟——舉辦方並不擔保您一定在此地得到真實的、有效的儀式或知識,也並不保證您和交易者在金島之外交易時的安全。”
“即倘若您有辦法引誘一個人到醒時世界和您見麵,無論您和他誰活下來,都不會影響您在金島的身份。”
“我想我應該說清楚了,先生。”
最後一條已經算明示了。
“很清楚。我該怎麼稱呼您?”羅蘭問。
“您可以叫我‘指針’。”講完那些必須的條款,指針先生很明顯輕鬆了不少:“說實話,我最近沒怎麼遇上新人,您是我這周碰到的第一個。”
當凹凸不平的鵝卵石漸漸變成平坦的石板,羅蘭的確察覺到,那體內能被輕易撥動的「秘」,變成了一團粘稠的泥沼。
再向前,它們逐漸凝固。
像一塊堅固沉重的巨石,不再回應主人的呼喚。
“您感覺到了,是不是?”
指針有了笑意:“記得我初來金島,也嘗試了不少次——‘說不定唯獨我能’。有些新手會恐懼,驟然失去了那幾乎等同肢體的‘秘’,就像雙眼明亮的人忽然什麼都看不見一樣。”
當石路逐漸寬闊,油燈也慢慢變‘暗’了。
羅蘭看見了城門。
傍石壁而建造的、類似哨卡的金屬門扉,重銅色又厚又高,除了其上鑲嵌的寶石和精雕的花紋外,在銅門合攏的中心縫處,由左至右,分彆烙著三枚徽記。
流浪者營地,公正教會,私人聯盟。
“我們到了,錘頭先生。”
提燈人停下腳步。
黑霧聞聲而散。
羅蘭抬起頭,陡然撞來的景色讓他不受控製地讚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