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姆·費因斯不會被懲罰。
但他不能再做執行官了。
“您怎麼能這樣乾?!”
‘執行官’這個名頭對他來說非常重要——特彆是對於一個欠了賭債的人,這個頭銜能讓他免於被砍掉手腳或賣到什麼醫學研究院。
一環儀式者。
羅蘭從沒見過這麼…
他該怎麼形容?
「一環和凡人有什麼區彆呢,羅蘭。」
他究竟是怎麼成為執行官的?
「那你得問,在他成為執行官的這些年裡,究竟遭遇了什麼,發生了什麼。」
你要我同情他?
「我是要你明白,大蝙蝠乾了多少蠢事。」
羅蘭沉默片刻。
伱管得著麼。
「…你他媽今天彆跟我說話王八蛋死瞎子。」
這邊打著架,另一邊,費南德斯則問了些有關案件的事。
拉姆·費因斯知道的不多——有五個人目睹了天使,都是在夜裡。
人們紛紛傳著,說天使的出現,意味是布裡斯托爾興盛的開端:許多天過去,這傳聞不見少,但天使再也沒出現過。
“大人,我,我是不是…是不是能…”
這位形銷骨立的、被煙酒摧毀了心智的前執行官還試圖掙紮,期待能從費南德斯嘴裡聽見好消息。
“我保證——”
“你不必向我保證,費因斯先生。問你自己,問問你自己的心和靈魂——”費南德斯用指頭點了點胸口:“你的資質去哪了?你有繼續向上攀升的可能嗎?你究竟如何推開了學徒之門,使秘術三角烙於掌心,又什麼時候升環,逐漸離凡人越來越遠——”
“而如今,你和從前有什麼不同呢?”
“是什麼改變了你?”
“是你口中的‘不作為’,還是那煙酒和賭博摧毀了你的心智?”
拉姆·費因斯漸漸不說話了。
他頹然垂肩,像個被水澆透的老狗,曬蔫了後將死的花。
費南德斯看他模樣,心裡也有些悲傷。
他拍了拍他的肩膀,歎著氣,從口袋裡掏了幾枚金色的,放進他口袋。
“彆再賭,費因斯先生。一環儀式者總有去處。”
費南德斯說完轉身,卻又被拉住了衣袖。
拉姆·費因斯弓著腰,一臉諂媚:“看在都是兄弟姐妹的份上,請您再給我一些吧——給我,十五…給我十個,或再五鎊都行!”
他為什麼不去搶劫或盜竊?
我看蘿絲生意還挺不錯的,一環儀式者再不濟也能乾得來這事吧?
「一般人能和你那飛賊比?」
「況且若他真有膽量做罪犯,乾搶劫殺人的勾當,你們今夜就不會從那床上把他揪下來了…失了膽量的人,永遠爬不起來。」
你不是說今天不和我說話。
「……」
「我真想把你腦袋咬下來。」
對於麵前這塌了背的人,費南德斯沒什麼可說的了。
自成為王黨後審判庭在不斷收縮,剔除不必要的枝乾。顯然拉姆·費因斯就在其中。
他沒有必要在他身上浪費時間了。
“先生。”
仙德爾忽然開口。
“您欠了多少錢?兩百鎊?”
拉姆·費因斯賊賊瞄了費南德斯一眼,小心接話:“…是,是呀小姐,隻二百,一個便士都不多!”
夜燈下的灰發少女笑容天真:“二百鎊對我來說不算什麼,費因斯先生。您,足夠了解布裡斯托爾嗎?我們總不能完全指望教會,是不是?”
這話裡的意思很明顯了。
拉姆·費因斯沒想到命運會在短短數分鐘內迎來轉折。
他幾乎要興奮地在冷寂地港口上大叫一聲,倘若手裡有一杯大酸澀的啤酒也能一飲而儘!
“我熟極了!小姐,我保證!我熟極了!”他可不會等這不諳世事的姑娘反悔,立即裝得和那缺了翅膀的鳥兒一樣可憐,縮著脖子,一溜煙往酒館反方向去:“…明天!就明天中午!先生小姐們!我們還在這兒見!”
他弓著腰,轉了個彎沒影了。
費南德斯蹙了蹙眉:“克拉托弗,審判庭不會為這種人再出一個子兒。”
仙德爾跺了幾下腳,往手掌心嗬著熱氣,昏調光線下的笑容晦暗:“…沒錯,德溫森隊長,我也不會這麼乾的。”
“可你——”
他驀然愣住。
羅蘭早就見怪不怪了,朝酒館努努嘴:“去喝一杯?”
費南德斯還停留在思索某個人的下場中,僵著臉,點了下頭,抬腳就往酒館裡去:“我之後會找永寂之環的人打聽一下…”
拉姆·費因斯的下場…
他若清楚有人能替他償還這數百鎊。
一個賭徒。
會怎麼乾呢?
仙德爾·克拉托弗…
希望你不要把羅蘭,這純淨、心懷正義、前程遠大的執行官也一同拖入地獄。
他轉過巷口,推門進了酒館。
羅蘭卻被仙德爾叫住。
“嘿。”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