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德爾不是沒見過訓練有素的士兵。
但這些應羅蘭呼喚而來的異種…
他們的精神宛如被一條看不見的絲線連接著,不需要指揮的默契仿佛隨時清楚彼此的想法。
他們手中的弓箭可以穿過層層狹窄縫隙,精準射入牆體背後敵人的眼眶裡;
他們手中的彎刀如裁紙般切開那些蛛腿,然後,舞蹈一樣拉出一條漂亮的弧線;
他們輕靈如鳥兒,自由穿梭在枝頭樹梢,或靜靜匍匐於茂盛的玫瑰叢中,在那些怪物蹣跚路過時揮出一縷摻雜星斑的刀光。
這些被異化的、悍不畏死的、將羅蘭和仙德爾逼入絕境的市民們,在他們眼中,就像…
“就像野獸。”
仙德爾喃喃。
哈爾迪爾回頭看了眼少女,有禮地笑了笑,卻不和她交談。
“這些和半獸人相似的怪物失去了智慧——在我們眼中,他們甚至及不上那些鼻孔出氣的劣等生物。若您不介意,我的確願意稱他們為野獸。”
哈爾迪爾對羅蘭說道。
他對羅蘭的每一句話都認真聽,認真回答,反而對仙德爾的聲音置若罔聞,隻點頭認可,微笑——這是最高級的傲慢:溫和,有禮。
‘但你不配。’
“我尊重每個人的小愛好…殺了你們能見到的一切‘怪物’,我的朋友。那些隨處可見的,殺了他們。”
羅蘭臉色蒼白地說著。
哈爾迪爾微微昂首,那優雅地胸甲一直延伸到脖頸,這使他看起來更加不善於低頭。
他驕矜地哼出一聲微不可查的遵命,然後,朝著周圍的影子做了個手勢。
除了幾名近衛,和架著費南德斯的精靈外,這群最優秀的戰士在幾個眨眼間便消失在叢林中。
哈爾迪爾和近衛們護送著羅蘭前往仙德爾所指的方向——離開城市最近的路:
倘若這些應邀而來的勇敢強大的戰士們能成功擊碎秘術三角,那麼,羅蘭和仙德爾就能在「場」消散的下一刻,以最快的速度離開。
他們得儘量遠離那隻天使。
甚至求得最近地區冠神教派的幫助。
“你們來自哪,哈爾迪爾。”
“洛絲羅瑞恩,遙遠的造物主。”
“為什麼叫我造物主?”
哈爾迪爾點了下額頭,行了個羅蘭看不懂的禮:“我們因您誕生於這一重曆史,您是樂章的傳播者,伊露維塔偏愛的孩子。”
羅蘭咳了兩聲,表情奇特:“伊露維塔。”
“神上之神,從虛無中創造萬物的不滅之火。我們向尊敬祂一樣尊敬重新賦予我們生命的您——遙遠的造物主,羅蘭·柯林斯,”
聽著他們的對話,仙德爾感覺自己就像個鄉巴佬一樣。
她從來沒遭遇過這樣的待遇。
在倫敦,無論富貴人兒的沙龍,還是針對神秘的交流會——她從沒遭到過這樣的待遇,也沒有過這樣的感受。
鄉巴佬。
什麼都不懂的局外人。
她現在就是。
“‘神上之神’?”仙德爾插話:“‘從虛無中創造萬物的不滅之火’?真正擁有這權能的隻會是萬物之父,異種。伱們所尊敬隻是一個並不存在的偽神。”
哈爾迪爾一點也不生氣,微微揚起下巴,掃了眼灰發的姑娘。
這孩子活過的時間還沒有他們族中最小的孩子的十分之一長。
“精靈的眼睛和矮人的顯然無法相提並論。”
他隻這樣說,卻恰好激怒了仙德爾·克拉托弗。
她很少真正生氣,也不認為有什麼事值得她發怒——但這異種的做法,恰恰是她最討厭的那一種:
故作高貴的卑賤異類,竟敢對人類表現自己的傲慢?
異種是什麼東西?
就像羅蘭手腕上的蛇。
仙德爾覺得這個稱呼剛剛好:寵物。
隻是寵物,或儀式的素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