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他沒在倫敦。
布裡斯托爾的病房簡陋的就像普休·柯林斯的襪子或毛背心一樣。
這房間已經算是‘最高級’一檔,卻仍能從牆角看見幾個指頭大小的洞。
和洞裡時而閃過的尾巴。
「吱吱吱。」
火焰跳來跳去。
羅蘭終於安心了。
有趣的是,和上一次住院不同:這一次羅蘭身上沒有紗布,沒有難聞的、不知道是什麼的黑褐色藥汁,沒有傷口,不會疼。
他好像是個健康人,隻是臨時在這病房裡借住一樣。
他可以輕鬆活動手腕、小臂、大臂,脖子,腰胯和腿。
他能從床上下來,在地上跳幾下。
他當然這麼做了。
「你像個大傻子。」
“你現在說我本來就是,我也不會生氣。”羅蘭墊著腳,如同睡炸了頭發的兔子一樣在地上彈來彈去,垂落的發尾鬆開,乍看起來格外驚悚。
“活著真好,扳手。”
死裡逃生。
特彆是當他已經認定自己的‘必死’後。
“活著真好…”
他攥了攥拳,卻感覺自己身體某個地方似乎‘過於健康’了…
低頭。
羅蘭:……
「這不很好麼?小羅蘭和大羅蘭都很有活力。」
羅蘭沒說話,默默脫了鞋,爬上病床,用發黃的被單把自己重新蓋好。
直到這時,羅蘭才有空觀察這個‘病房’——
非常狹窄。
與其說‘房間’,不如說這本該是‘房間的某一部分’:它就像用個本來就不大的房間隔斷出來的更小的隔間一樣,除了一張病床外,連個桌子都沒有。
下了床,或許走個四五步,就能碰到門板。
幾根燒滅的軟塌塌的蠟燭在牆角凝著,除此之外,地上還有一個木桶。
沒了。
就這麼多。
哦,還有牆壁上爬來爬去的昆蟲和牆角洞穴裡的鼠先生鼠女士一家。
我在布裡斯托爾。
「當然。」
費南德斯和仙德爾怎麼樣了?
之前…
「之前我被屏蔽了,在那座‘場’裡。我知道發生的一切,但沒法和你交流。」
「羅蘭,伱乾得好。」
「不是命運的眷顧。」
「是你自己,你自己幫助你,活了下來。」
「你唯獨要感謝自己,感謝仙德爾,費南德斯,和…」
火焰動了動。
「和一個之後你會知道的人。」
「你很棒。」
謝謝。
羅蘭扯了扯床單。
但你能先讓我平靜下來嗎?
羅蘭臉蛋發紅。
他現在才漸漸察覺出身體出現了‘問題’,這種異樣就像清晨剛起床時‘渾身’充滿了‘活力’——可它應該隨著時間的流逝平複,而不是愈演愈烈。
扳手就哈哈哈哈笑個不停。
「等一會有人來看你,他們的手沒地方扶的話…」
「多不禮貌。」
「是不是?」
「你可以告訴他們:哦我恰巧為您準備了一支供手休息的短杖。」
你為什麼能讓一個親密的人如此厭惡你的嘴呢。
「你看看你,還說下流話。」
羅蘭:……
活著的感覺真好。
但差不多該休息了,‘羅蘭’。
他盯著棉被。
「這個狀態不會持續太久。很快的,羅蘭。」
我們對快慢顯然有不同的定義…扳手。
「嗯?」
我以後不會都是這樣吧?
「有些人求還求不來,你這個不知好歹的蠢東西。」
我出門隻帶一支手杖就夠了,真的。
羅蘭意識到,自己身體好像出了點問題。
除了‘小羅蘭’之外,他心臟跳得比往常要慢了許多,那些原本的傷口看不出任何結疤的痕跡,光滑細膩的皮膚,就真如養尊處優的少爺一樣——包括手指,指骨。
在濟貧院的日子裡,他可沒少乾活。
羅蘭的手指本該生滿了厚厚的繭子,每一節指骨也比正常人要大上不少。
但現在。
均勻,纖細。
就像新的一樣。
新的肉體。
「…你還記得,在你‘死前’發生了什麼嗎?」
不。我好像…
好像隻記得,哈爾迪爾的祝福…
「你可彆感謝錯了人。」
火焰驟然旺盛,凝聚成一枚枚字符。
…………
……
「名稱」:古代天使之血
「類型」:秘術器官(血液)
「描述」:不是人類‘偽造’出來的那些長著翅膀的脆弱召喚生物。
古代天使。自聖者黛麗絲離去後,一同於醒時世界銷聲匿跡的強大異種。
這些並不聖潔,也絕不認為自己代表著‘聖十字’的怪物們嗜血、冷酷,擁有通過汲取生物血肉從而模仿其力量的能力。
徒手扯斷鋼鐵、斷肢重生,對這些生命力頑強、難以被完全消滅的異種來說如切斷人類的腦袋一樣簡單。
唯有極少數人了解古代天使,清楚這被遺忘在曆史中的異種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