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羅蘭和仙德爾疾步離開‘地牢’,低聲討論究竟到哪找小蠟燭時,那修女早早等在門口了。
她挽著一個籃子,朝仙德爾行禮。
“您和從前一樣漂亮,克拉托弗大人。”
籃子裡是一塊蛋糕。
看過去時,奶油下隱約冒出兩顆小紅豆的蛋糕。
羅蘭:……
“替我向埃倫蒂拉道謝。”仙德爾笑眯眯接過來,又例行公事地問了對方的身體。
結果漢娜卻低聲抽泣起來。
“小姐走不了。”
仙德爾‘大驚失色’:“我在修道院時,她還能站起來…”
漢娜說她的小姐,她愛她勝過愛自己、愛一切的可憐人兒,需要一場奇跡,一個照耀在癱瘓者身上,令他能突然起身跑跳,貓一樣靈巧的奇跡——
可這奇跡並未發生在埃倫蒂拉身上,反而令她愈發受疾病折磨。
“願萬物之父保佑她。”
仙德爾垂眸輕聲:“我見過埃倫蒂拉,我知道她有神性,是無瑕的、未經雕琢的寶石。漢娜,不要為此悲傷難過,她腐朽的軀殼,不正證明她靈魂更加耀眼灼燙嗎?”
仙德爾握住了漢娜的手,讓她立刻抽泣的更嚴重。
她說她服侍的並非一個殘朽、凋零的軀殼,而是一個即將升華、無時無刻閃耀著純淨光輝的罕見靈魂。她應該為此感到高興,並更體貼,更溫柔,更虔誠,甚至更莊嚴地服侍她,愛著她。
“你的憂鬱沉痛無可辯駁,哪怕我用再多言語,也隻像水波短暫平複。”
“你該不讓風來,和愚昧保持距離,不以凡俗上的痛苦為伍。”
“這不正是我們於此的目的嗎?”
仙德爾的話讓路過的修女頻頻側目——那些年輕的明顯的、明顯的陌生的麵孔掩飾不住臉上的激動,她們放緩腳步,儘量多聽這說到心裡去的話。
她們的皮膚沒有經曆一次次聖潔與虔誠鍛錘鑿打,不夠厚韌,像不老練的除妓一樣輕輕一碰就顫抖起來——
若不在此聖潔受難之所,她們甚至要用那至真至誠的嗓子喊出‘恩者萬歲’來。
‘那是誰?’
有人問。
‘克拉托弗。’有人回答:‘仙德爾·克拉托弗…’
換來一陣低呼。
‘我聽說過這名字…’
‘她幾乎要成這一代聖女…’
‘你也說了,是幾乎。’
年輕修女們低聲討論,而這邊,交談已經到了尾聲。
“我許久沒見她,漢娜。將我的祝福帶給埃倫蒂拉,帶給這受苦難、未來必會神聖的女人。”仙德爾再次施禮,這一次,漢娜也退了兩步,回禮。
交流全程,她都沒有問仙德爾身邊的女人是誰,她們為何而來,仙德爾近況如何等等…
她隻談論自己的‘小姐’,抽泣,然後紅著眼轉身,在一眾矚目中離開。
“我還以為你會叫她瑪麗。”
望著離去的背影,羅蘭嘴唇輕碰了幾下。
“那是服侍埃倫蒂拉的,我可不要。”仙德爾也盯著那女人的後背,直到她徹底轉過彎,消失在道路儘頭:“埃倫蒂拉,我的朋友。”
她轉過臉,給了羅蘭一個真誠的表情。
“你在修道院的朋友太多了。”羅蘭認為這又是一個‘瑪麗’。
“埃倫蒂拉不一樣。”
仙德爾說。
蛋糕裡的小蛇發出嘶鳴。
小蠟燭:父親!你差點就失去我啦!
羅蘭:當然不會。如果找不到你,我大概每夜都會在這兒出現,直到重新遇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