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
“隻是多數人,在這世界上的多數人…都找不到。”
“它就在那啊,就在那等著呢。”
維克托扔了煙頭,爬起來,像聖徒凝望那枚永不鏽損的十字一樣虔誠的凝望著仿若真人的女性雕塑。
“就在這兒等著呢…”
他喃喃。
“能找到自己的‘使命’的人,這一生是多麼幸福啊,柯林斯先生。”
“是那些渾渾噩噩的人,永遠感受不到的幸福…”
“他們嘲笑…穿著昂貴的衣服,使著華麗的馬車,受仆人服侍,戴最貴的寶石…”
維克托歎息:“可‘使命’才是一個人此生最高的表達…”
“那找不到的人不可憐,也許,仍度過了富足快樂的日子…”
他說。
“但總少點什麼,是不是?”
“少了些什麼…”他比劃著,試圖用手來修飾錯亂的詞:“如果命運,如果曆史,同是一張桌布,我們要怎麼乾?”
“拿一柄餐刀…”
“紮進去!”
“‘他媽的!我在這兒!’我們就要這麼乾啊…柯林斯先生。”
他說。
“我不是要不要做,我是不得不做。”
羅蘭望著這幾近癲狂,卻又無比清醒的男人,心底忽然生出一股揮之不去的情緒——他不喜歡他,甚至厭惡他。
但他又想要更多的了解他。
“如果您還能活就好了。或許,我可以邀請您加入我們。”
維克托整了整表情,笑道:“剛才可有個人罵了我。”
“明天還會,薩拉先生。因為這並不代表您沒有讓蘭道夫失望和痛苦——死去的人不會痛苦了,活著的才會。”
維克托沒有接話,轉過身,重新打磨起最後的作品。
他最近太累了。
他坐下,一會,又躺下。
他太累了。
他在羅蘭的注視中咳出鮮血,好像將體內的臟血排個精光,終於成了一座永不死的石雕。
他睡著了。
在羅蘭和作品的注視下。
他同蝴蝶一樣,雕鑿的作品就像後代——而一旦完成了繁衍的任務,他的生命也就走到了儘頭。
「一個太需要愛意的人卻無法從其他地方獲取,隻好到臆想中尋求它。」
“也許。”
羅蘭緩緩起身。
“但每個命運都該有春天。”
他看那被孤獨與偏執雕琢的女人輕輕扇動睫毛…
奇跡般睜開了眼。
她‘誕生’了。
石像簌簌落粉。
石像好奇地看了過來。
石像微微躬身。
“歡迎來到這個世界,新生的小姐。”
羅蘭欠身回禮。
她眨了眨眼皮,好像和自己的創造者一般,天生就帶著‘使命’而來,或那每一下鑿和磨,早將洶湧的情感刻入了一個沒有心臟的靈魂裡。
她慢慢俯身。
碰了維克托的鼻尖。
小心,又親密撫摸了他的臉。
冰涼細膩的手掌一如他雕刻時的模樣,讓一個永眠的靈魂得以安寧。
她又看了看羅蘭。
在得到同意後,屈膝跪地,臂彎輕柔地穿過,摟住了她造物主的頭。
將他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一下一下地輕拍著他。
就像母親小時候那樣哄他入睡。
他雕刻了她,可他才是易碎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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