嘣——
琴弦被食指勾起來,拉成長弓後鬆開。
低吟在琴箱裡亂撞。
屋子以酒紅和象牙黃為主色調,嵌琥珀的矮腳條桌上披了一張豹皮軟毯。
一些玻璃製的酒杯和壺,半瓶威士忌。
八角錐腿矮桌,象牙與酒紅相間的牆紙。
雖然每個生活在倫敦的市民都會告訴你:家裝豐儉由人,可若能在桌上蓋豹皮,沒人會用廉價的機紡布。
這屋子裡的壁爐用了花崗岩,雕花的黑鑄鐵門。
一些蕨類植物。
萬年不變的吊燈。
經典的擁躉。
金錢的主人。
路易斯·海曼的房間——他獨立的居所,伊萊特藝術協會中獨屬於他的房間。
今天驚訝的不是上了幾課的羅蘭,而是忙碌之餘好奇跟來的蛋糕小姐——她今天穿得也的確像個蛋糕,連有靠背的椅子都坐不了。
“這就是你學的…什麼琴?”
波波頭少女抱著那木箱子,手指在六根粗細排列的弦上掃了幾下,弄出嘈雜不成模樣的噪音。
“實際上,路易斯建議我學鋼琴。”得了休息,羅蘭仰靠進單人沙發的曲線裡,打了個嗬欠:“但我是個瞎子,怎麼能有功夫一個個辨認黑白鍵呢。”
“我看你隻是懶惰,柯林斯先生。你最近都懶洋洋的。自「不老泉」準備以來,全都是我和蘭道夫在忙前忙後…”
蘿絲瞪著綠眼睛,稍翹的鼻頭縱了縱,總覺得這屋裡有股陳舊腐爛的氣味。
或者說黴味。
“我可是最重要的一環,範西塔特小姐。沒有我,就沒有「不老泉」。”羅蘭懶洋洋的托著腦袋,黑發自臉上垂了一縷,不聲不響地盯著抱琴的姑娘。
蘿絲微微彆過臉,手又胡亂掃了幾下。
“…可你把所有工作都交給蘭道夫了。”
“他適合。”羅蘭笑道:“你總得讓股東有點事乾。”
蘿絲把琴往地毯上放了放,輕輕靠在桌角。她有點拿這先生沒辦法——最開始,她怎麼沒發現他是個比吃飽了的貓還要懶的動物呢?
若他這樣的人在象幫,肯定吃不飽飯,要挨凍挨餓。
“你這張臉,在象幫,知道會被派去乾什麼?”蘿絲挑了挑下巴。
“隻要我認識範西塔特小姐,就絕對餓不著。”
蘿絲翻了個白眼:“我說你,最好小心點。”
“什麼?”
“配方給了那商人,倘若他甩開我們,怎麼辦?”
羅蘭仍支著頭,還是那副懶散的模樣:“…綁架他妹妹?”
蘿絲氣笑了:“好主意,柯林斯。到時候,我把她和伱都賣去諾提金燈,要你們兩個做誰的奴隸。”
雖然三個人一同乾了件價值數十萬鎊的‘大事’,但顯然蘿絲還是不夠信任蘭道夫·泰勒——比起羅蘭來說,蘭道夫·泰勒的身份不足夠讓她放心。
雖然,她還挺喜歡他妹妹的。
貝翠絲·泰勒。
傻乎乎的姑娘。
“我倒挺喜歡她。”
“你喜歡一切比你傻的生物。”
蘿絲挺了挺胸,不甘示弱:“所以,你是說貝翠絲傻?”
羅蘭開始打呼嚕。
“羅蘭·柯林斯。”
斜倚著沙發的頭蹭了蹭,金眼睜開了一隻:“…你不該跟我到這兒來,蘿絲。”
路易斯·海曼要他學樂器。
要他——‘和他一樣’。
但這人是海曼。
而安妮·範西塔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