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歇爾·伯瀚女士…
哦。
現在應該叫米歇爾·伯瀚小姐了。
她年輕了不少,輕盈了不少。曾經的負累如蟬蛻被遺棄,腐爛在血毯的角落裡。
現在,她是蝴蝶了。
——至少,鏡子裡的女人,要比她年輕時還漂亮不少。
她甚至能做個歌舞劇演員,或者哪個貴族的夫人。她這麼漂亮…
還這麼飽。
米歇爾垂下頭,寵溺地撫摸著微鼓的小腹:它發脹,好像有一顆長錯了的心臟留在胃袋裡,在酸液裡唱歌…
邪教?
不,當然不。
開什麼玩笑?
她是個正常人,當然會權衡利弊——倘若五十鎊,甚至一百鎊擺在眼前,她都絕不可能用這麼殘忍的辦法殺了自己的丈夫,讓姐妹們吞了她好不容易養活大的孩子…
可是。
那不是一百鎊。
那是另一個新的世界,嶄新的生活,與眾不同的人生…
她隻要繼續,就能永遠年輕,永遠維持如此的美貌。
一百鎊?
這可是一百萬鎊都買不來的機會。
孩子,丈夫,甚至她的全部親人加在一起,都比不上這一個機會:她有的是時間生孩子,有了這張完美的容顏,就有的是孩子…
對不對?
至於丈夫,那不也到處都是嗎?
米歇爾·伯瀚除了擅長洗衣服,哄孩子,就是計算利弊。
她可好好計算過:
如果放棄這機會,那麼,她就得繼續洗衣服、哄孩子的人生。每天麵對臟話,同下流貨爭那些個還沒他丈夫頭大的利潤。
可要抓牢它…
她就完全不同了。
金鎊,男人,未來。
一切唾手可得。
當然,她不完全相信身後陷入沉睡的‘姐妹’,她又不是那真正的蠢人——她打算再跟她們乾一段,一小段時間,將這法術練熟…
然後,在某個夜裡。
就像這個夜一樣。
永遠消失。
再也不出現。
她可以到格拉斯哥,或者牛津,哪怕一路走,一路吃,找條船出海——她隻要永遠活著,什麼沒有呢?
米歇爾·伯瀚是個聰明人。
聰明的、底層女人,不代表她沒有真正的渴望和野心。
現在,機會已經被她牢牢抓住了…
就像掌中的蝴蝶。
身後這些睡豬最愚蠢的就是,教會了她這法術…
米歇爾·伯瀚捋著垂順的長發,對著燭火裡的鏡子露出甜美地笑容——她幾乎要愛上鏡子裡的自己了。
‘你真美。’
她無聲說道。
就在此時。
那模糊的鏡子仿佛起了一層不該在火中出現的白霜。
米歇爾·伯瀚眨眨眼,向那圓鏡靠了靠,用指頭抹了一下。
‘或許汙了…’
該死。
她丈夫花了不少錢買的。
她低頭拉開抽屜,想翻塊布出來。但房間裡越來越冷…
冷的有些不對勁。
哢嚓。
鏡麵結冰了。
米歇爾·伯瀚從沒見過這樣的情況。
幾天以前,她還是個凡人。
“…怎麼回事。”
她嘀咕著,愚蠢的用指甲扣了扣鏡子,發現從自己嘴裡也嗬出了白色的霧——就像房頂被掀了起來,整間屋子暴露在晚冬月下。
她在鏡子裡仿佛看見了一道模糊的影子。
模糊的…
‘這是…?’
模糊的,吸引著她漸漸將臉靠了過去…
在層層結霜的薄冰下。
一支尖銳的匕首瞬息穿透了鏡麵,從她的左眼眶紮了進去,刺入後腦。然後,被一隻結霜的手握住,輕輕一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