謊言的代價很高。
至少對於這位‘夢境之主’來說,要她幫忙的代價很高。
“找到我的聖所,將迷匣送過來——我隻要盒子,不要盒子裡的廢話。”
“我隻給你五十年時間…”
羅蘭注視著手心裡漸漸淡去的鑰匙符號,若有意思。
而另一邊,詹姆斯·雪萊隻跪在地上,捂著耳朵。
那周遭跳躍扭曲的門扉鬨得他痛苦不堪,他能察覺到這一扇扇門背後的危險,幾乎要破門而出的恐怖。
“你好像並不喜歡它們。”
女孩抱著頭走來時,軀體已經有些透明。
“…夢境之主。”
“我要你的迷匣,人類。你贏得了比賽,所以,要把它帶給我——哦,和那男孩不同,你可以任意挑選自己的獎勵。”
頭顱上浮現一刹壞笑。
“比如,讓一個必死的,活下來。”
老人跪在地上,陷入沉默。
她對詹姆斯·雪萊沒有那麼多話,或許是因為他沒能接觸那扇巨蛇與蜘蛛的門扉,沒能受到門扉的邀請,更沒有擊碎枷鎖的可能。
他無疑也是心靈的囚徒。
可惜,他太平凡。
平凡就意味著無趣。
“…我的兒子,夢境之主,我血脈的延續,靈魂的一部分…”
蒼老沙啞的聲音度過了漫長而艱難的選擇。
詹姆斯·雪萊很清楚這個選擇帶來的結果,他將從夢中召回一個對他滿腹怨恨、並且再也無法修複關係的、深陷血肉的邪教徒。
那已經不是他的兒子了。
他會與雪萊為敵。
可是,可是。
他有其他選擇嗎?
他這樣老,也照這夢主所說——他的心煤冷卻,早已沒有繼續向上的可能。
比起解開身上的「龍毒」,他更受那血肉或更深層東西的印象,渴望在自己生命行至終點前,在世界上留下自己的血脈。
這是對於雄性和雌性的詛咒,每一個活在醒時世界生物的本能與血脈中的詛咒。
“哦…”
頭顱眨眨眼:
“我還以為,你會救你另一個孩子呢。”
“偏心的人類。”
她俏皮了一句,可這話落在詹姆斯雪萊耳裡無疑如雷霆轟鳴。
“您、您說什麼?!”
老人驀然抬起了頭,那張溝壑縱橫的臉上寫滿了希望,“您說,說…什麼?”
“你竟不知道嗎?”女孩嘻笑:“在這座夢境裡,有兩個人身負你的靈魂,你血脈的延續…”
她說。
“但一個迷匣,隻換一個名額。”她撥開黑暗,露出那靜止空間的一角——房間裡,錯愕的約翰和蘿絲如畫片單薄安靜:
“他和她,身上都擁有你的血脈…人類,你要選哪個呢?”
我已經完成了對你的承諾,彌賽亞之敵。
現在,讓我看看,你能不能賭贏呢?
刀尖上起舞的靈魂。
如果能看到你的瘋狂不斷膨脹,直到崩潰,就更有趣了…
女孩靜靜注視著老人。
這謊言無疑讓他陷入了掙紮。
他不恐懼死亡,也早就設想過自己的死亡:熄滅的煙鬥落在手織小羊毛毯上,而他則在他喜歡的那把安樂椅上沉沉睡去。
老宅兵荒馬亂,烈焰衝天,兒子或許在仆人錯亂的腳步中靜靜盯著他的屍體痛哭…
或暗暗竊笑。
但這一切的一切,都要基於雪萊還存在。
稀薄的血脈讓他更加在意傳承。
而拒絕了血肉搖籃,也就拒絕了一個能讓子嗣豐盛的可能。
約翰·雪萊是唯一的繼承人。
現在,這抱著腦袋的怪物卻告訴他:夢境裡有他的女兒?!
“這、這這是…是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