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他也認為自己和自己的朋友最厲害。
世界上最棒。
“可你就是被這樣懦弱的人捉住了。”詹姆斯·雪萊假意嘲笑,致命一擊。
很順利,他激怒了那雙綠眼睛。
“你兒子完蛋的理所當然!他早該死了!吃人的怪物!”
蘿絲掙了幾下,掙不開血繭,呸了口唾沫。
“還有你,老東西。雪萊家這爛名字隻能培養出爛貨,我看你也差不太多!”
這話給老人逗笑了。
而笑,可讓蘿絲難以應對。
尤其是那老東西眼裡那種讓她不大舒適的——她不清楚那是‘寵溺’或者更深層的懷念,隻罵罵咧咧,每句話裡沒幾個好字兒,全是臟詞。
在飛賊小姐看來,羅蘭馬上就到,雪萊家可奈何不了她。
“我不會傷害你的,孩子。”
老雪萊儘量柔聲安撫:“我愚蠢的兒子乾了錯事,這是他理應的下場,但我要提醒你:夢中發生的,最好不要透露給其他人。”
“我可不會對朋友隱瞞。”
“我當然不是指你那位執行官同伴,孩子,我是說,其他人。”
這關乎迷匣,一個秘密,一個奇特的名字。
聖亞割妮。
曆史。
老雪萊有了些猜測,但他之後得仔細查查。
或許,「將迷匣帶至我的聖所」沒那麼容易。
聖所。
這聖所很可能不在眠時世界,也不在醒時世界。
甚至不在他們的曆史中。
五十年。
長久的時間,那金眼先生也許要用一生尋找…
他自己可活不了五十年。
“審判庭的人很快就來了。麗貝卡一死,你機靈的小朋友就很快會察覺,知曉,趕過來救你。”
“那當然。”蘿絲動了動肩膀,讓腦袋儘量脫離那些黏膩腥臭的血網:“他可是執行——”
戛然而止。
說出這話,飛賊自己也發現,好像暴露了什麼。
老雪萊快要笑出眼淚了。
“看來你並非執行官。”
“至少我朋友是!”蘿絲呲者牙,恫嚇人的模樣又凶又可愛——至少在老雪萊眼裡如此,“而我?告訴你吧,我可是個強盜,飛賊,會在夜裡鑽進你的臥室,割斷你的喉嚨——”
“彆以為我沒那身份,你就敢…敢…”
她忽然發現,對方也不敢拿自己怎麼樣。
而這老東西姓雪萊,倘若他因為自己,給羅蘭使壞的話…
想到這兒,那層凶悍的皮迅速融化,綠眼睛褪去野性,開始嘀哩咕嚕打轉了。
“…其實,我認為,約翰·雪萊和你無法相提並論。”她嬌聲嬌氣,怎麼聽怎麼彆扭。
老雪萊斜了下頭,表示:‘請繼續’。
“咳,不是雪萊家的錯,對吧?那是他自己的問題,經不住邪教徒的誘惑——至少你看著還不錯,老先生。你挺…啊,精神十足?”
現在倒是老先生了。
哈,精神十足。
“你想明白了?”
詹姆斯·雪萊一臉揶揄,那皺紋都可愛了幾分:“想明白,哪怕有個邪教徒兒子,審判庭也奈何不了我——可我,雪萊家的主人,要對你和你的朋友使壞,你們就有大麻煩…”
“想明白了?”
蘿絲笑得諂媚:“哎,你這樣的老紳士怎麼會和我這不體麵的女人計較呢…”
詹姆斯覷著她,有種奇特的感覺。
自己年輕時也這樣,不是嗎?
惡毒,無恥,狡猾,凶悍。
可以卑微,也可以在卑微的下一刻,用刀子割開敵人的脖頸。
叢林裡的野獸自有它們的生存法則。
他們無法無天,鮮血比玫瑰浪漫。
“你叫什麼名字。”他問。
某人終於乖巧了:“…莉莉安·蘿絲·範西塔特。”
“哦,又一個範西塔特。”老雪萊雙眸微動:“我似乎聽說過這姓氏,暴徒小姐。”
金牙幫的幕後操縱者顯然想起了這個曾經給他們製造過不少麻煩的姓氏。
範西塔特。
你瞧,命運就是由無數個巧合組成的。
也許,在生命的最後階段,喧囂之神仍垂憐了他。
詹姆斯·雪萊悲傷地想。
約翰…
如果我早將你的妹妹找到,帶回來,也許,你們都能活得更好。
或許我早該死。
我放棄了自己的兒子,選擇了一個‘乾淨’的野姑娘。
老人萬分厭惡自己的利弊心,可利弊的人活在利弊中,又怎麼能不利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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