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皮勒夫人是個好人。
在羅蘭誠懇說明情況後,很快就得到了她的諒解與祝福:
她諒解羅蘭的行為,並忠心祝願雅姆·瓊斯在倫敦過上好日子,找個好男人,沒準還能趕在自己年老色衰前讓個男人發狂,失了理智,把那薄薄布片揉成細繩用指頭撥開,然後塞進去。
趁著年輕,生上幾個孩子。
羅蘭則認為她完全不必描述的那樣細致——比如說完雅姆,又發起牢騷,眼神古怪又帶著某些期待地緊盯羅蘭,談論她和她那死去的丈夫生前的娛樂活動。
多數都是夜裡的活動。
比如對於一個表現不佳、痛哭流涕的男人,她采取了什麼樣的法子來讓他重獲男人的尊嚴。
哦。
期間還發生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艾布納理事的家被偷了。
真的被偷兒光顧了。
他哭的像個頭一次糟了狠鑿的小姑娘,哭哭啼啼的纏著鎮警,又嚎個沒完,亂猜恨他的人,說沒準罪犯就在其中。
鎮警也沒什麼辦法。
他們不能靠懷疑抓人——這鎮子不大,多數都相識,倘若真這麼乾,以後走夜路就要小心了。
所以,艾布納理事失去了自己數年來積攢的財富。
這件事發生後,他的妻子和三個兒子鬨翻了天,期間還發生了不少有趣的事,羅蘭和蘿絲寧願在這兒耽擱上一天,愉快看完這場鬨劇。
——由於艾布納幾乎所有財產都被某個混蛋盜走。
這直接導致三個兒子發了狂。
大兒子認為父親老了,要求他卸下職位後,由他接手管理濟貧院。
二兒子表示他在中間,沒得著實惠,也沒藏存款,最倒黴。所以,他要求父親將房子和家裡那輛馬車交給他。
三兒子則什麼都不要。
他在自己母親的安排下,第二天清早去了鎮上另一個殷實人家——早年死了妻子的,現在手下有一批孩子,負責管道和煙囪活。同時,他還私下和人弄了條船,每年得不少利。
三兒子就這樣投奔而去,美其名曰‘做客’,卻再怎麼任人說也不回頭。
‘你該像個男人!像我真正的、最疼愛的兒子一樣,和你的父親過一陣苦日子!’
‘我並不清楚您說什麼,先生。’
後來艾布納才反應過來,問題並不在於他疼愛的小兒子嫌貧愛富。
問題在於,那買了船的混蛋為什麼同意讓他的小兒子‘長久做客’——這問題無疑從‘貧富’蔓延到了‘愛情’、‘家庭’和‘射擊’上。
可憐的艾布納先生開了火,卻有個更懂體貼的幫他上了靶。
蘿絲笑翻天。
鎮上的其他人也是。
由於斯蒂奇·艾布納的‘藏寶箱’裡最大一筆錢,來自某個銀行的不記名存單,故他也沒法大肆宣揚那數額究竟多麼巨大——他本想攢夠了,用這些錢換個股份,在大人們的金飯盆裡舀一勺湯喝。
現在全沒了。
預計未來一年…或十幾年內,這都是福克郡上出名的笑談。
“我還以為你會殺了他。”
馬車裡,蘿絲坐在地毯上。
她周圍滿是金鎊和褶皺的票據,打開的木箱,壞了的鎖頭。
“有時活著比死了更加折磨。”
馬車穿過小鎮,在濟貧院停靠。
遺憾的是,羅蘭曾叫得上名的,幾乎都不在這裡了。
要麼凍死,或吃了不乾淨的痛死。
要麼,就早早被給誰領走,在一天天忙不完的活裡死去。
死法很多。
那曾經欺辱過雅姆和他的女人,據說嫁給了擦鞋的,後來太吝嗇,煮飯不願放錢買的調料,用了不知哪裡弄的‘便宜貨’——和那鞋匠一塊,死在了某個夜裡。
發現時,屍體都爛了。
來來去去。
羅蘭在濟貧院門口停留很久,眼見全是陌生的臉——這兒的人比工廠裡的零件更換的快多了。
一批又一批。
唯一可能還活的,就是雅姆信裡提到的,總打聽他去向的姑娘。
那女孩被一個老紳士領走,聽說一起出了海,再也沒回來。
‘祝她一生平安。’
羅蘭壓了壓帽簷,轉身登上馬車。前往小鎮西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