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莉·海因斯可不是個乖巧的姑娘。
她書架上擺滿了讓她見識到真正世界的優秀文學。
比如:《公主與毛驢騎士》,《流浪者女兒的顛簸日記》,《夜鶯的紅色圍巾》,《農場、寶石與閃電駿馬》。
在她看來,這些書可比報紙上那些整天吵來吵去、彼此侮辱的評論家口中的‘文學’,要更有‘文學性’——那些文學,和自己書架上的這些文學,有什麼區彆?
前者沒人看。
後者許多人看,但沒人敢在大庭廣眾下談。
所以她才不屑那些人。
明明無恥,卻又虛偽地講自己道德高尚。
‘他摟著她騎在馬背上,身體顛簸著,靈魂也顛簸著。他們闖進路過的人家,從他們的甕裡舀水喝,從他們的木罩子裡找麵包。他和她像一對兒人間長命的蝴蝶,一百歲時都要這樣顛沛流離,戰戰兢兢,並且,樂此不疲。’
莎莉·海因斯捧著那本淺粉皮的圖書讀。指腹滑過光滑的、價格不菲的紙麵,滑過途中無法當眾展示的圖案——繪畫者精湛的技法將一些細節淋漓儘致地展現給渴求知識的小姐。
‘若是少爺就不用,他們天生懂得覓洞。’
莎莉想著想著,不知想到誰,哧哧笑了起來。
啪嗒。
一塊石子砸在了她的窗框上。
莎莉·海因斯眼睛發亮,立刻扔下書,推開窗子。
依牆而建的房外,年輕男人正朝他揮手,比劃著什麼。
‘快下來!’
他說。
這是莎莉和自己戀人的暗號。
‘等著。’
莎莉比了個手勢。
拎起裙子,踮腳到門旁,側耳聽了半分鐘。
悄悄掛上門鎖。
從床下的木箱裡翻出一卷不知從哪買來的軟梯:一頭卡在管道上,另一頭從窗子拋了下去。
二層可管不住一名‘慣犯’。
她很快就逃了出來,順著梯子到二層和一層之間的牆台上,咧開嘴,向下一跳。
落進男人的懷裡。
她不著急下來,橫抱時攬住來人的脖子,給了他一個深情的吻。
“我們說好昨天的!”
“…我有事。”男人支支吾吾,把莎莉放了下來,“有點忙。”
“你有什麼事?”
“…一些小事。”
莎莉不滿意,擰眉要說什麼,卻想起這是在家門口。
她拉著男人的手往另一邊去。
“我爸爸瘋了。他說是我害他丟了事業…跟不上時代的瘋人。我可什麼都沒乾,漢斯,你評評理,這整件事根本——”
女人嘰嘰喳喳地說。
扣著灰色軟呢帽的男人卻心不在焉。
他同戀人走了一段,又反過來拉住她的手,把她往另一條路上帶。
“我們去哪?”
“…見我的朋友。”
“哦,我是說,今天去哪玩?賽馬?還是拳擊?馬戲團有新玩意兒嗎?”莎莉說著說著,忽然想起了什麼:“對了,你的朋友,漢斯。”
“什麼?”
“我是說,既然都是好朋友,幫我個忙,怎麼樣?”
她仰了仰頭:“有個人得罪了我。就像你們要債那樣,幫我狠狠揍她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