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泥球馬戲團近日不停增加場次,羅蘭在啤酒區找到那位‘波戴麗’小姐的時候,天色已經漸暗。
‘她們’幾乎一眼認出了羅蘭,叫著‘金眼先生’,把啤酒沫撒的到處都是。
這個女人幾乎要有六英尺高,破了線洞的灰棉外套裡是一條淺粉色的連衣裙。
她長著兩個頭,一個棕發盤起來,另一個則燙了卷,垂在肩膀上。
她們的臉都很胖,或者腫。
小腿粗壯,腳比一般男人的都要大,大拇趾關節上還長著一簇毛。
她的帳篷離主帳篷最遠,裡麵擺著一個裝衣服的闊口竹筐,一隻飛鏢靶,兩副還沒收拾的撲克。
當她們領著羅蘭掀開帳篷的時候,他聞見了淡淡的青草味。
她們搬來一個柱形木墩給羅蘭坐,拿了一包油紙紮緊的、來自遙遠南非的油餅,兩杯‘私藏’下來的啤酒。
“我叫波戴麗。”
左邊的頭說。
“我叫波戴蓬。”
右邊的頭說。
她們連在一起,共用同一個身體,究竟誰來負責操控手腳?
羅蘭好奇這個問題,但恐怕問了不禮貌,咬著餅子,讓它把自己的牙硌得哢哢響。
“喝一口啤酒,再吃它。要泡軟點,小美人。”波戴蓬比波戴麗更‘豪爽’,也更樂意開玩笑,“小狗認識這樣漂亮的男人,竟私藏著,虧我平日裡幫她那麼多。”
“她們說哈莉妲休息了。她的帳篷在哪?”羅蘭進入正題:“我正巧也有事找她。”
波戴蓬沒回答,反倒問羅蘭找哈莉妲有什麼事。
“我需要一個女仆。”
羅蘭說。
“我要雇傭一個熟悉的人,哈莉妲不正是嗎?”
波戴蓬舉著酒杯哈哈大笑,聲音如她厚實的身體一樣雄渾有力:“那個說話都說不清楚的,你要怎麼讓她做女仆?‘先先先先生’?你得有足夠的耐心。”
羅蘭微微蹙眉:“看來我們的談話要到此結束了。”
波戴麗瞪了一眼旁邊的腦袋,又柔聲對羅蘭道了歉。
“對不起,先生,我的妹妹總是這樣。”她對羅蘭介紹她們:“我是波戴麗,姐姐,也是識字、給您寫信的人。她是波戴蓬,妹妹。”
波戴麗說完,又問羅蘭:“哈莉妲和您的關係很不錯,對嗎?”
“我曾邀請過她,”羅蘭點頭:“但她擔心自己的弟弟,又出於…我不知道,算報恩嗎?對那位梅森·萊爾先生。我希望今天能說服她。真的,天氣暖和了,恐怕馬戲團很快要離開倫敦了。”
“我希望能把這位好朋友留在身邊。”
“倘若要付出一些代價,我也會儘可能滿足萊爾先生——也許我該先來信?”
波戴蓬又開始笑。
這一回,她的姐姐可沒阻止。
“那個花孔雀?哈哈!小美人,你可大錯特錯啦!那個尖嘴子、隻顧著自己羽毛的花孔雀可不是什麼好東西!如果你真有本事,就該像個強盜一樣!直接把哈莉妲搶走!”
羅蘭放下油餅,撣撣手:“所以,哈莉妲到底出了什麼事。”
波戴蓬沉默了。
她的姐姐打量著羅蘭的衣著,猶豫道:“…她失蹤了。”
“什麼?”羅蘭眯起眼:“沒有原因?”
“當然有。”波戴麗見自己妹妹又要插嘴,捏起一塊掰開的油餅,塞進旁邊腦袋的嘴巴裡,然後,若無其事地看著羅蘭:“就在半個月前,她的弟弟先沒了影。之後,她也消失了。”
“萊爾先生說,有夥強盜,劫走了她和她的弟弟。”波戴麗告訴羅蘭,這事兒鬨得很大,馬戲團人心惶惶。若不是哈莉妲曾提過羅蘭,提過泰勒,並說了許多他的好話,兩姐妹也不會冒著風險給羅蘭寫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