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淡淡的清香,青崖在夜色中飛速穿梭,重重宮牆不斷在自己身後退去,不知不覺,已是進入了皇城深處。
有秋池雨在,青崖不用擔心兩人的安危,但劫走公主之人蓄謀已久,怕是也已經計劃好了逃跑的路線。
現在回想起來,方才莫不是中了對方的調虎離山之計,可青崖自問逍遙遊的隱匿之法絕不會如此輕易就被看穿,眼下卻也顧不了那麼多了,還是找到長樂公主為妙。
少年哪裡能想到,此時正有不知道幾雙眼睛正盯著他。
下一步,恍若星移鬥轉,時空置換,長夜變為白晝,宮牆變為長街,一時間,青崖竟不知自己身處何方。
青空之下墜落點點雨花,長街的青石板上,油紙傘開出朵朵鮮花,這一步的距離,青崖居然跨越千裡,從長安回到了錢塘。
似是從睡夢中驚醒,感覺自己此時頭昏腦漲,也身上也是衣衫襤褸。儘管時光遠去,但青崖依舊清楚地記得這一天,這正是花青兒背著自己去求醫的那一天。
起初青崖隻當是誰人設下的障眼法,但正當自己準備拔劍破幻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失去了與青冥之間的聯係。
不僅如此,青崖一身的靈力在頃刻間化作了虛無,就連本門的絕學劍三十六,都已經忘得徹徹底底。
仿佛這幾年的光陰不過自己昏昏欲睡之時的大夢一場,夢醒之後,夢境中的內容也在很快地消散,那些熟知的名字一個個被遺忘,一切又回歸最初。
不,還有一人的名字,青崖還記得。今晚,自己將會再次見到花青兒,與她結下銘心的羈絆。
於是,青崖回到了最初的地方,在那個黑暗的牆角,靜靜地等待一扇門打開在自己麵前。
可等到長夜漸儘,東方拂曉,花盈樓的側門依舊緊閉,而花青兒這個名字,也漸漸地淡去了。
意識再次下沉,持續發燙的身體即將再次陷入昏睡,也許這真的隻是一場夢吧。朦朧之間,青崖的耳畔仿佛聽到了遠方的呼喚。
“睡吧,你來到世間本就是個錯誤,臨走之前賜你一場好夢,現在,跟隨我一同前往極樂之境吧。”
啪嗒,話音落下,青崖便倒在了地上。
“走吧,他永遠都不會再醒來了,又是一位天才少年啊,隻可惜,他擋了我們的路。”
黑夜中一聲獰笑,皇城的晚鐘敲響預示著子夜到來,也仿佛是敲響了送行的鐘聲。
良久,倒地的青崖再次睜開了雙眼。
“不曾想,這幻術修煉到家了,竟是這般厲害,竟能直接控製人的思維。”
青崖拍了拍自己的額頭,方才自己並非忘卻了所有的事,而是自己的思想被人蒙上了一層幻幕,身體收到了錯誤的信息指令。
比如剛才自己根本就沒有召喚青冥而出,但大腦卻誤以為自己與青冥斷開了聯係,便產生了從未有過青冥的錯覺。
當然,這一切的幻想,在鍉針的鋒芒下瞬間就被割破,後麵的種種,隻不過是青崖想要引蛇出洞,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謹慎還是粗心,這都不過來看一下。
“真是歹毒啊,竟然妄圖置我於死地,等會落到我手上了,指定沒有你好果子吃。”
但青崖此刻卻有些擔心起了秋池雨和花青兒二人,若是她們也遭遇到了這樣的幻境,又該如何脫身呢?
海客談瀛洲,煙濤微茫信難求。相傳,秦始皇二十八年,術士徐福上書說到在茫茫東海之中有著蓬萊、方丈、瀛洲三座仙山。三十八年,徐福帶領著千名童男童女出海尋求神藥,但這一去,便再也沒有回來。
今天,長眠在驪山的始皇帝,是否還在等著徐福歸來呢?
據傳,瀛洲仙山在距離海岸七十萬裡的大海深處,占地四千餘裡,高有千丈,上有神芝仙草,玉石萬千。山上流淌的泉水味道甘甜如酒,名為玉醴泉,凡人飲之一口,大夢七天,可得長生。
而這裡,也是龍族居住的樂園。
但後來,在鬥爭中失敗的部族被流放到了遠離大海的內陸之地,隻能棲息在深壑縱橫,飛沙走石的高原之地,永世不得回歸大海。
時至今日,神龍已經在世間消失無蹤,隻留下了後人依舊在西北的高原上望向大海。
此刻,夜幕下寒星點點,秋池雨脫去了鞋襪,在鬆軟的沙灘上留下一道淺淺的足跡。在月光的牽引下,潮水一陣一陣地拍打在海岸上,留下一些海星,貝殼之類的小動物。
秋池雨墊著歡快的腳步,將它們一個個撿起,抱在懷裡。它們身上還未乾透的海水打濕了她的衣領,起伏的潮汐也浸透了她的裙擺,可秋池雨卻是渾然不知。
無儘的海麵倒映著青黑色的夜空,像是一塊巨大無比的黑曜石,原來這裡便是大海,便是祖祖輩輩都無法到達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