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摘下了頂上的王冕,取下了鑲嵌在其上的一顆拇指蓋大小的金色明珠,隨後,他又將這枚明珠扣在自己右手大拇指的血玉扳指上。
兩者接觸的瞬間,血玉扳指中的紅暈像是化開的墨水一般蕩漾開來,分裂成一道道如經脈一般的紅線沁入到明珠當中。
金紅交織之下,最後一絲氣運從明珠之中離體而出,向著逐漸融化的冰層流去,而那些近乎被摧毀的機械巨獸在得到了氣運的注入後,散落的零件再次重新組裝起來。
而在失去了最後一絲氣運之後,皇帝原本容光煥發的麵容一下子蒼老了下去,看上去像是從知天命之年跨越到了花甲。
所謂氣運,是世界形成的時候就已經存在的特殊物質,就連司掌一切的天道都無法將其控製。
它沒有任何力量,也不會帶來任何修為上的增長,卻能在冥冥之中影響一個人的命運,小到走在路邊撿到一枚銅錢,大到躲過必死的災劫,每個人的一生中都離不開氣運的伴隨。
而由東皇太一所贈的天之核當中,封印著來自眾神起源之地所凝結的氣運之精,它是君權神授的象征,也是庇佑一個朝代屹立不倒的源泉。
隻有當昏君當道,暴君獨裁的時候,天之核才會拋棄這個凋零的王朝,直到下一任明君的出現。
但當天之核中的氣運加諸於身的時候,從未有人能夠以血肉之軀承受一個王朝的重擔,即便是天子,也會遭受反噬,他所付出的代價,則是他的壽元。
但這一切都是值得的,隻要能夠順利渡過這一劫,伏夏將迎來一個新的輝煌紀元,而他,也將成為足以比肩開國皇帝的千古一帝。
失去了冰蓮的支撐後,凍結的冰原很快便重新融化成一片汪洋,七頭異獸重新完成了身體的組裝後再次踏著巨浪而來。
檮杌那如同巨樹一般的拳頭如同天火墜落一般來到了青崖的頭頂,靈力近乎抽乾的青崖在囫圇地塞下了一把回元丹後借著短暫恢複的靈力,以淩雲步帶著花青兒一同撤離了檮杌的攻擊範圍。
後方的窮奇追擊而至,鋒利的羽毛灑落在海綿海麵上,如成群的飛魚穿梭前進,躍起的瞬間,羽刃將海麵隔開一道道裂縫。攜帶著不斷滴落的水花,欲將青崖包圍在內。
而就在這一刻,原本冰涼的海水卻突然沸騰了起來。
沒有海底火山的噴發,也沒有天火的墜落,覆蓋了整座大明宮的海水就像是被煮沸了一樣不斷翻騰,而那七頭巨獸,正是那甕中之鱉。
直到一聲響徹雲霄的龍吟之聲在海麵炸裂開來,以龍吟的原點為中心,一道道水柱被炸上天空,在風中席卷的窮奇羽翼被吹散,夔牛所發出的雷鳴聲也被掩蓋,一條赤色的巨龍從海底一飛衝天。
不知什麼時候,八荒炎龍的法相脫離了秋池雨的身體,它在海中自由的遊曳,那是不知多少年前刻在骨血裡的記憶。
在將海水蒸騰之後,炎龍躥出了了水麵懸於半空,瀑布般的海水從它身上墜落,更多的則是被它體表的高溫所蒸發,形成一團白色的雲霧繚繞在巨龍周圍。
這一刻,原本三九之下的寒冬卻變得猶如三伏天一樣,而隨著周圍溫度的不斷提高,海麵上竟燃起了烈火。
如同點燃了枯草一般,燎原的烈火在海麵上迅速擴張,在龍炎的不斷炙烤下,海水發生了離奇的變化。
不再被蒸發為水汽,而是被灼熱的火焰將水的本源物質所燃燒,混合著空氣中雜亂的大氣,雷電就這樣在海麵上誕生了。
無邊的海洋被鋪上了一層電網,尚處於海水中的巨獸瞬間被電了一個通透,雖然他們堅硬的身軀能夠抗住一時的雷電之威,但隨著水麵上的火勢越來越大,電網上所攜帶的電流也是越來越強烈。
皇帝早已向它們下達了撤離的命令,但此時再行動卻是為時已晚,被持續的電流所麻痹,支撐著它們的身軀運轉的係統遭到了不同程度的乾擾,皇帝的指令已經無法激活它們的行動,剛剛複生而來的異獸又將被摧毀,而這一次,卻再也沒有多餘的氣運來助它們再站起來了。
在海中,龍族無疑是最為強大的力量。
但異獸畢竟是傳承了上古巨獸的血脈,在自然的審判下,刻在肌肉記憶當中的力量在告訴它們通往生命的道路。
與大海有著最為親密關係的夔牛受到電流的影響最小,他也最先找回了身體的控製權。
可最先得到解脫的它等來的不是繼續戰鬥下去的希望,而是以自己的身軀為代價,抗下即將到來的最強雷擊的一道指令。
隻有這樣,餘下的六頭異獸才能保留繼續戰鬥下去的力量,皇帝便還能將局麵掌握在自己的手裡,對此,他可以果斷地選擇犧牲夔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