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棲遲維持著山河長卷的運轉,直到月上黃昏,明明今天是她第一次見到青崖,也是她第一次來到搖光,一句醫者天職,她便甘願傾付自己所有的力量。
“燕師姐,你要不要休息一下,你已經持續了三個時辰了。”
“沒事的,我可是已經到達元嬰境界了呢,這點靈力對我來說,不過是小事一樁。”
燕棲遲的語氣十分輕鬆,可任誰都看得出,她現在的狀態已經十分虛弱,她的額頭布滿了細小的汗珠,一直緊閉著的雙唇也有些蒼白。
元嬰境的修士,即便是持續作戰幾天幾夜都不會出現靈力透支的狀態,而這幅山河長卷也不知是何方寶物,需要耗費如此龐大的力量。
“師姐你彆騙我了,我這就傳輸一些靈力給你。”
“不可,青崖師弟,天隕七脈雖師出同門,但各有自己的傳承之法,每個弟子的靈力更是不儘相同,若是貿然傳輸的話,兩股不同的靈力會流竄到雙方的身體中相互排斥,你我都會因此受傷。”
說話間她停頓了片刻,重新調整了一下呼吸後再次寬慰青崖,
“你彆擔心了,我自然是有分寸的,醫者是不會在病人痊愈之前倒下的。等等,你這是……”
一股最為純粹的原始靈力從燕棲遲的背後緩緩流淌進她的身體,青崖一手抵在她的後心,一手按著自己的手臂,將自己體內的靈力淨化提純之後輸送進她的體內。
天行訣進入第二重後,它所帶來的提升不在武道也不在修為,但青崖卻時常能在各個方麵感受到和以前的不同。
天地之間蘊含的靈力十分原始,濃密程度也不儘相同,修士需要依靠自身修煉的功法將其同化提煉之後方能為自己所用,但靈力沾染了自己的烙印之後也就不再是通用的了。
就像每個人的血液一樣,一般隻有自己的父母兒女之間是最為合適的。靈力的匹配遠比血液來得更為苛刻,每個人的修煉法門不同,靈力也便是千人千麵,而此時青崖卻憑借著天行訣將自身如利劍般的靈力重新轉化為最原始的狀態。
不僅如此,在逆向轉化的同時,青崖還將靈力不斷提純,確保流進燕棲遲經脈中的,是最為純淨且濃鬱的靈力。
猶如即將枯竭的河流迎來了久違的雨季,而且還是異常瓢潑大雨,涓涓細流很快在燕棲遲的經脈中彙聚成江海,經過提純後的靈力無需再度煉化,直接被同化成她自身的力量,燕棲遲感覺瞬間輕鬆了不少,原本蒼白的嘴唇也逐漸恢複了血色。
“青崖師弟,你初入金丹,竟然已經將天行訣突破至第二重,但如此做法對你自身的消耗實在太大了,你快鬆開吧,我已經好多了。”
“燕師姐,你彆勸我了,今日是我有求於你,我已承你之恩,不能再讓你因此受到傷害,你放心好了,我的靈力恢複速度特彆快,不會有太大影響的。”
青崖體內的靈力就像是長鯨吸水一般往外傾瀉,不多時氣海已經接近枯竭,沒想到今日才說完自己靈氣枯竭的次數會越來越少,誰知世事無常,自己的臉上好像有些火辣辣的。
很快,青崖的話語得到了應驗,在他的靈氣即將枯竭的時候,氣海之內再度傳來了熟悉的感覺,那一絲鴻蒙之氣緩緩地在自己的經脈之中來回遊走,原本即將枯竭的氣海再度充盈了起來。
一絲微弱的紫氣浮現在青崖的手臂上,分裂出了極其細小的一段,順著靈氣傳輸的方向一路竄進了燕棲遲的經脈中,進入了她的氣海,靜靜地沉寂在其中。
燕棲遲隻感覺自己的身體中突然傳來了一絲暖流,也許因為是在靈力補充的狀態下,這一絲小小的變化並未引起她的注意。
入夜之後,搖光峰上變得更為清冷,燕棲遲將自身的全部力量都用於維持山河長卷的運轉,夜晚的寒氣就這般悄悄地刺痛著她的肌膚。
雖說隨著修為的增長修士能夠無懼酷暑嚴寒,但抗拒寒冷和炎熱是人的本能,尤其是當修士調動全部的靈力集中在其他事物當中,作為人類的本能也會愈發明顯。
青崖從後麵能看到她有時候會微微地顫抖,在她晶瑩白皙的後頸處,透過長發的間隙,青崖也能看到她的皮膚上泛起了點點小小的疙瘩。
見此,青崖隻能再度加大的靈力的傳輸,一邊保持她身體中靈力充盈,一邊幫她抵禦寒冷。
此時兩人都沒有了談話的力氣,唯一的動力就是維持著山河長卷免於崩潰,女妭尤在睡夢中沒有醒來……
月上中天,青崖內體的鴻蒙紫氣也早已回到了氣海當中,畢竟這一縷紫氣的力量不是無限的,過度使用之後便重新進入了休眠狀態,而青崖和燕棲遲的意識都已經有些迷糊,以至於他們都沒有聽到門外的腳步聲。
一襲白衣踏月而來,似月宮中的仙子降臨,搖光之上寒冷的雪夜更加襯托著她的清豔絕世,外出了一整日的柳白鹿終於回來了。
她的手中拿著一枝月桂,翠綠的葉間掛滿了暖色的花簇,盈盈月光綻放在細小的花間,在這嚴冬裡,也不知這一枝月桂從何而來。
她一走進竹屋便徑直來到了女妭的麵前,正好看見青崖和燕棲遲兩人搖搖欲墜的樣子。
“兩個小傻瓜。”
柳白鹿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隨後來到了二人的身後,一手各放在他們的身後,輕柔的月華撫過二人的身體,解除了他們一直僵持著的狀態。
長卷被收起後自動飛回了燕棲遲的體內,女妭依舊沒有醒來的跡象,青崖和燕棲遲在月光的作用下逐漸清醒過來,青崖的緩緩張開迷蒙的雙眼,柳白鹿的身影也在她的視線中逐漸清晰。
“師尊,你回來了?”
“我倒是有些小瞧你了,沒想到你竟然一個人跑去玉衡峰上搬救兵,還有你,怎麼也傻傻的。病人還沒治好,你自己怕是要先垮了。”
雖說柳白鹿批評著二人,但她溫和的語氣中卻沒有任何責備之意,相反,她對於燕棲遲有著高度的讚揚。
“柳師叔,我有分寸的,而且,這不是還有青崖師弟在的,你看,我們都沒什麼事嘛。”
燕棲遲微微低著頭,似乎有些懼怕柳白鹿,青崖發現,其餘六脈的弟子,在柳白鹿的麵前,似乎都有些拘謹,就連花青兒,也是恭恭敬敬的。
“百川千山圖的消耗太大,你才踏足元嬰,對此物的掌控還未得心應手,以後莫要再這般胡來了。”
“柳師叔,我知道了。”
“行了,你去休息一會吧,青崖,把你師妹抱到外麵來。”
青崖走到床邊,從被窩中將女妭抱起,她的身體依舊很熱,此時更是柔軟無力,青崖似乎感受不到她的重量,就像抱著一團軟軟的雲朵。
跟著柳白鹿來到屋外,月光灑在了青崖的身上,也灑在了懷抱中的女妭的臉上,在月光下,她的肌膚瑩如白玉,身體的溫度似乎也降了一些下來,青崖抱著她,就像抱著一隻睡著了的小貓。
柳白鹿將手中的月桂枝舉過頭頂,在空中隨意地揮舞了幾下,隻見從天邊的月亮中有一道瑩白的光帶像是一匹白練一樣飄然而至,緩緩地纏繞在青崖懷中的女妭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