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育亭無法,隻能輕歎了一聲,認命的接過蘸了墨汁的毛筆,在紙張上慢慢寫起來。
寫著寫著,裴育亭內心大驚。
眼神有些冷的注視著一旁緊抿著唇端著其它物品的殷公公,雙手止不住的顫抖。
原以為他準備的會是皇帝特用的紙張給他,如此他還能在告老還鄉後離宮,與自己關係要好的同僚提一提。
隻要他的同僚在朝堂之上說這是禦用的紙張,官員們必然會意識到他的這番辭官退隱是被逼無奈的結果。
隻是這太監為何會如此細心?他所用的紙張竟然和自己府中的紙張彆無二致。
季悠然自然也注意到了裴育亭的眼神和神態變化,再也看向那明顯與自己批閱折子時,偶爾需要自己寫折子的內頁紙張完全不同的花紋,嘴角緩緩勾起。
傅時殷還真是細心,連這樣的細節都注意到了。
梁雲霄的眼睛雖然微微眯著,可卻透過一點點縫隙觀察著季悠然的一顰一笑。
看到季悠然開心的樣子,傅時殷的內心有些抖。
微微側著頭順著季悠然的眼神方向偷瞄過去,對麵除了裴育亭以外,還有一個長相俊朗,氣質儒雅的太監。
梁雲霄的內心十分不滿,可又在心底微微鬆了口氣。
還好,一個老且讓然兒不喜,另一個雖然容貌與自己不相上下,倒是個無根的太監,危機解除。
傅時殷多敏銳的感知能力啊!自然注意到了有人偷偷注視他的視線。
依然一副乖巧聽話不到處亂看的樣子,但眼角餘光同樣注意到了皇帝的視線,內心冷哼。
等到裴育亭落下最後一筆後,慢慢走過去將紙張小心翼翼的捧到了季悠然麵前,讓季悠然過目。
同時,他也快速的將紙上的文字從頭到尾看了一遍,以免裴育亭故意留下破綻,季悠然沒有發現。
可他怎麼也沒想到,季悠然從小就是看著這樣的致仕折子看大的。
季家男人除了要苦練武藝學習兵法和各種文學知識,地理知識和天文知識外,學得最多的就是如何寫致仕折子。
她永遠都是在邊上看著,還時不時的加入討論,如何將致仕折子寫得更好。
有幾成概率能夠靠著致仕折子達成目的,都在他們的考慮範圍之內。可以說整個北梁國,沒有人比季家人更有經驗。
季悠然冷笑著看完後,輕輕歎了口氣。
“看來,裴太師還是不舍得這朝堂之上的權勢地位啊。雖然看起來言辭懇切想要退隱,可這鬱鬱不得誌卻更深入人心。”
裴太師的眼皮狠狠抖了抖,一個武將世家的女兒,竟然還能看懂這些?
難道季家真的存了造反之心,不光認真教導嫡子,連嫡女都按照篡位之主的方式培養嗎?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人的心是黑的,看什麼都是黑的。
季家之所以將所有孩子都這般培養,為的就是防止季家被不知道哪一任皇帝當成羔羊宰了,又迫於壓力留下一支血脈存活於世。
隻有所有的孩子都成才,才能保證季家不管到了什麼時候,隻要留下一顆火種,就能將季家重新帶回巔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