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音也不知她是如何睡著的,昨日那大夫給她紮了兩針,那叫湘蘭的婢子又給她喂了一副藥,她便再抵不過身體的疲倦,沉沉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已是翌日午後。
她睜著雙眸,打量著周遭的一切。
花梨木雕花羅漢床上懸掛著秋香色繡芙蓉花的紋樣,床邊擺放著四角玲瓏的霞影紗燈,邊幾上的獸形鎏金香爐正燃著上好的沉水香,在寒冬微涼的空氣裡嫋嫋飄浮。
不得不說,尚書府千金的待遇還算不錯。
“姑娘,您可算醒了!”
湘蘭掀開簾,又彎腰探了探楚清音的額頭,頓時笑逐顏開:“太好了,燒退了!當真是老天保佑!”
看著眼前這個天真澄澈的丫頭,楚清音稍作斟酌,她抬眼看向湘蘭:“你可聽說宮裡那位楚貴妃歿了?”
這話茬跳得太快,湘蘭怔了一怔才道:“大正月裡,姑娘怎的一醒來就提起這晦氣事。”
楚清音眸光微暗了暗,道:“就是忽然想起來了。”
得虧原主平日裡不學無術、刁蠻任性的形象深入人心,湘蘭隻當她是突然起了好奇,便歎了口氣,感慨道:“說起這位貴妃娘娘也挺慘的,原本她楚國公府風光無兩,她雖不是皇後,卻等同副後,偏偏家裡兄長通敵叛國,犯下這滔天大罪,害得楚國公府抄家流放不說,貴妃娘娘也一病不起,消香玉隕……”
“一病不起,香消玉隕?”
楚清音眉心一跳:“我是……她是病死的,不是被毒死的?”
湘蘭聞言,狐疑看向楚清音:“大姑娘是燒糊塗了麼?楚貴妃好歹也是陛下寵妃,雖說家裡落敗了,但誰敢毒害她呢。”
楚清音記得很清楚,她是大年三十夜裡被毒死的。
而今日是正月三十,也就是說,貴妃楚清音已經死了一個月。
“許是落水受驚,許多事我都記不大清了。”
楚清音故作柔弱咳了兩下,朝湘蘭軟了語氣:“好湘蘭,你與我說說,這一月裡京城都發生了什麼事?那個陸知珩常來咱們府上嗎?”
大姑娘難得願意與自己這般親近,湘蘭求之不得,便將京城近期發生的大小事都說了。
其中最受關注的,莫過於楚貴妃病逝之事。
“正月初八,宮裡突然對外宣布,貴妃突發惡疾,不治而亡。”
“至於楚國公,也就是楚貴妃的長兄,楚天恒楚將軍,仍關押在刑部大牢之中。朝中大臣都在催陛下儘快發落了楚天恒,陛下卻不知在猶豫什麼,遲遲未給個決斷……”
若是從前,楚清音會覺得裴元淩是看在她的份上,才對兄長手下留情。
可現下,她自己都被一杯毒酒送了命,裴元淩卻以“病逝”二字,輕飄飄地蓋過了她的死,她又豈會繼續自作多情?
對於裴元淩這位曾經的皇帝夫君,楚清音如今隻剩下滿心的自嘲與冷意。
好在她現在成了喬家千金,與他再無半分瓜葛。
稍定心神,楚清音繼續問起正事,“湘蘭,你可知那個陸知珩昨日因何事來府中?”
“大人們談公務,奴婢一個小小丫頭怎麼知道。”
湘蘭歪著腦袋想了想,道,“不過陸大人從前倒是很少來咱們府上,就這半個月,來的有些勤了。這還沒出正月呢,也不知朝廷能有什麼要緊事,叫他們這般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