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屯?殿下是說讓士兵種田嗎?這恐怕有點不務正業吧。”郭默不以為然道。
“以後,咱們的士兵隻會越來越多,如果全靠百姓供養,百姓的負擔未免也太大了些。況且,軍隊也不是天天打仗,閒下來時完全可以種糧食自給自足。”司馬遹耐心解釋道。
“哦,臣想起來了,殿下之前好像讓彥舒在宜都試點過吧。”郭默若有所悟道。
“虧你還記得。”司馬遹瞟了郭默一眼,繼續道:“隻是當年處仲忙於練兵,加之宜都土地較少,軍屯還未形成規模。現在,巴郡的土地綽綽有餘,完全可以大麵積推廣。”
“嘿嘿,末將隻想著上陣殺敵和保護殿下,對這些事確實不太感興趣。”
七月初,司馬遹和郭默回到了巴東的魚複縣,並將自己的計劃告訴了荀綽。
“彥舒,你到了墊江後,不止是征西將軍府長史,還肩負著屯田的重任,征西將軍府的糧草一半由巴郡供應,另一半需要你們自己在梁州解決。荊州的負擔也很重,你們是指望不上了。”最後,司馬遹鄭重交待道。
“殿下放心,殿下給了臣那麼一大片肥沃的土地,還怕養不起一兩萬軍隊嗎?”荀綽信誓旦旦道。經過在宜都的試點,荀綽對屯田之事頗有經驗,關鍵是要協調好和主將的關係。
“好,本宮就知道這事兒交給彥舒準沒錯。”司馬遹對他的態度非常滿意,又道:“眼下馬上到了秋收時節,等到秋收過後,處仲必然要在梁州三郡征兵,今年冬天必然以練兵為主,明年開春後便是春耕。所以,在這半年裡,你們當以防守為主,一定要謹慎用兵。”
“殿下放心,處仲這人雖然性子急了點,大事並不糊塗。”荀綽知道司馬遹擔心王敦耐不住性子,為王敦辯解道。
“有彥舒在,吾無憂矣。”司馬遹大笑道。
司馬遹走後,荀綽立即趕往墊江和王敦彙合。由於他還同時兼任著巴東太守,為了方便起見,他建議將巴東郡治從魚複縣搬到南浦縣,司馬遹欣然同意。
七月中旬,司馬遹回到了夷陵。這時,從益州傳來消息稱,李雄在擊退王敦後,並沒有繼續南下,而是北上占領了汶山郡,然後又南下進逼郫城。
“越石兄以為,李雄為何忽然去攻打汶山並占領郫城呢?”得到消息後,司馬遹問劉琨道。
劉琨指著地圖,不假思索道:“很明顯,李雄並不想一口吃掉羅刺史,或者說力有未逮,隻是想將他趕走,所以占領了成都以北的汶山,又在郫城逼迫羅刺史。”
“李雄其誌不小啊。”司馬遹感歎道:“羅刺史若是放棄成都,說出去可就不好聽了。”
成都是益州的州治所在地,成都一旦失守,漢嘉、犍為等南部諸郡也將為之震動。
“殿下讓處仲退守墊江,算得上是一著妙棋,進可攻退可守。隻要守住了墊江,也就守住了梁州半壁,對我們後續收複益州極為有利。”劉琨有意安慰司馬遹道。
“算了,不說益州了,說說荊州的情況吧。”
“誰也沒想到,張昌才起兵幾個月,竟將荊州鬨得天翻地覆,不止是荊州,就連揚州、江州、豫州、徐州都被其同黨攻破,所到之處如入無人之境啊。”劉琨痛心疾首道。
“這還不都是因為朝廷忙於內鬥,以至於地方武備廢弛、各自為政造成的惡果嗎?”
“是啊,這些年來,洛陽接連發生政變,地方郡守也如同走馬觀花一般,很多人連情況都沒摸清楚,又如何能將地方治理好呢?更有一大批屍位素餐者,平日裡忙於爭權奪利,一旦叛軍到來,嚇得屁滾尿流、溜之大吉,很多地方就是這麼丟的,可憐百姓慘遭浩劫啊。”
“如果有流民逃到宜都來,還請越石兄一定要多加撫恤。”
“這是自然,下官已經這麼做了。”劉琨連忙點頭道。
“劉鎮南(劉弘)呢,他現在應該開始主持荊州平叛大局了吧?”
“劉鎮南上任才一個多月,但已然掌控了荊州大局,尤其是他所任命的那個大都護,名叫陶侃的,堪稱張昌的克星,屢次大敗張昌,據說前後已斬首數萬級。”
陶侃,你終於出場了嗎?對於這個名字,司馬遹當然不陌生,迫不及待的問道:“越石兄可識得陶侃此人?”
“不認識,但聽說過。”劉琨一本正經的介紹道:“陶侃,字士衡,鄱陽郡人,因出身寒門,所以早年間仕途非常不順,但有很多名士對他評價甚高,比如故司空張茂先公(張華),一番交談就對他讚不絕口,將其任命為郎中,現在看來這人果然不簡單。”
“劉鎮南初來乍到,馬上就將其任命為大都護,也可算是識人了。”
“是啊,劉鎮南不愧是我朝名將,能識人,也敢於用人,相信用不了多久,荊州的局勢將大為改觀吧。”說到這裡,劉琨明顯變得輕鬆了許多。
正如劉琨所言,接下來的幾天裡,荊州的局勢迎來大逆轉,張昌被陶侃打得逃入下俊山,部眾全部投降,劉弘隻用了兩個月就平定了荊州,效率之高讓人咋舌。
然而,就在劉弘殫精竭慮的收拾荊州殘局時,朝廷的新一輪內訌又開始了。
之前曾說過,司馬顒讓司馬乂討伐司馬冏本就不安好心,是想借司馬冏之手殺了司馬乂,然後再以此為罪名討伐司馬冏。不料,劇本並未按照司馬顒的想法演下去,司馬乂一舉反殺司馬冏,並唯司馬穎之命是從,司馬顒不甘心為他人做嫁衣,再次開始搞事。
本來,司馬穎是最大贏家,但他並不滿足於在幕後遙控洛陽,居然和司馬顒搞在了一起。
八月,司馬穎與司馬顒一起上表曰:“乂論功不平,與右仆射羊玄之、左將軍皇甫商專擅朝政,殺害忠良,請誅玄之、商,遣乂還國。”
收到司馬穎和司馬顒的上表後,司馬乂義憤填膺,當即以司馬衷的名義下詔曰:“顒敢舉大兵,內向京輦,吾當親帥六軍以誅奸逆。其以乂為太尉,都督中外諸軍事以禦之。”
看著這道表文和詔書,司馬遹忍不住苦笑道:“十五叔,你看到了嗎?你當他是好弟弟,他當你是兄長了嗎?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說的就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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