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自己的想法告訴杜弢後,杜弢忍不住感歎道:“若非跟著殿下走這一趟,臣差一點要被那些人蒙蔽了。殿下說得對,哪裡有所謂的刁民,無非是被官府所逼。”
“來此之前,本宮一直在想著土地改革,不知思遠兄有何看法?”司馬遹借機問應詹道。
“土地改革?”對於這個詞,應詹顯得很陌生,沉吟半晌道:“殿下不會是想恢複井田製吧?”
“那還不至於,井田製過於理想化了。”司馬遹笑道:“本宮不過是想實現耕者有其田,讓更多百姓擁有足以保證溫飽的土地,抑製豪強的土地兼並。”
“臣明白了。”應詹點頭道:“湘州的豪強確實應該好好整治一番,尤其是那些和官府勾結欺淩百姓的,必須予以嚴懲,景文身上的擔子不輕啊。”
“這自然是應該做的。”司馬遹話鋒一轉:“不過,桂陽等郡以山地為主,良田本就不多,讓每個百姓都有田可種也不現實,還是應該因地製宜發展手工業和特色農業。”
“特色農業?”應詹聽得一頭霧水,杜弢也是一臉茫然。
“所謂特色農業就是非糧食作物,比如麻、茶、桑、果樹和狩獵等,隻要是有人需要的物產,就不妨讓專門的人去從事,我們給他們提供便利的交易條件。”司馬遹耐心解釋道。
“按照殿下此言,這可能需要大量行商,但商業向來是末業,不宜大力提倡。”應詹沉吟道。
“思遠兄此言差矣。隻要能讓百姓過上好日子都是正業,沒有高下之分。若是沒有商人,我們能那麼便利的享受到本地所不出產的物資嗎?如果全靠自給自足,我們將永遠無法實現溫飽。再說了,我們這些錦衣玉食者離得開商人嗎?”司馬遹直言不諱道。
應詹怔了一下,繼而又感慨道:“殿下真是發前人所未發,言彆人所不敢言。”
“其實,有很多事都是顯而易見的,隻是我們被某些成見所束縛了。為政者一定要牢記民為社稷之本,這才是真正的仁,也是儒家的精髓所在,腐儒之見要不得。”
“殿下所言甚是,臣須臾不敢忘聖人之教,也不敢忘殿下今日之所言。”應詹正色道。
司馬遹見應詹還是張口不離聖人之教,不由得感歎儒家在士人心中根深蒂固的地位。不過,司馬遹無意去挑戰儒家,因為那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
回到泉陵時,已經臨近年底,司馬遹便沒有繼續前往邵陵,想必和零陵的情況差不多。
兩個月的時間,司馬遹大概走了三千裡的路程,說不上深入的調查,隻能算是走馬觀花,但就是走馬觀花,也讓司馬遹對湘州的了解不再停留於表麵。
趁著年末歲初,司馬遹親自安排了呂朗麾下一萬兵馬的分割事宜。
呂朗麾下本有三千騎兵和七千步兵,按照司馬遹的計劃,呂朗自己保留三千騎兵和兩千步兵,分出五千步兵給杜弢,讓杜弢帶往酃縣駐紮。
如今,湘州的總兵力達到了三萬七千人,是司馬遹麾下兵力最為雄厚的一個州,其中司馬乂親自統領的有一萬騎兵,上官巳、孟安和石超各自統領五千騎兵,呂朗麾下三千騎兵和兩千步兵,杜弢麾下五千步兵,苗光兵力最少,隻有兩千步兵。
駐紮有如此雄厚的兵力,司馬遹並不擔心湘州的豪強敢於抗拒自己的土地改革。
永嘉四年(公元310年)的正月初,杜弢領著剛剛分配給他的五千步兵前往酃縣赴任,司馬遹則和應詹領著麾下三千步騎繼續南下,於正月十二順利抵達始安。
抵達始安後,司馬遹問起了尹奉的情況。據王載所言,尹奉最近幾個月表現得非常不錯,兢兢業業、任勞任怨,還提出了很多切實有效的建議,頗有重頭再來的決心。
考慮到應詹麾下需要得力人手,司馬遹便親自和尹奉談了下,讓他前往廣州協助應詹。尹奉欣然同意,便以彆駕的身份跟隨應詹前往番禺赴任。
轉眼間,司馬遹和荀奕已有將近一年未見。在這一年裡,荀奕空前的忙碌,先是照顧謝春花的生產,然後是在鬱南臨時救火,現在又被緊急調到始安。
勞心又勞力,荀奕明顯比去年瘦多了,也黑了不少,司馬遹心裡頗有點過去:“去年辛苦少傅了,隻是有些事不與少傅商量,本宮心裡實在沒底,這才讓少傅受儘奔波之苦。”
“殿下這是說哪裡話?殿下有能夠用得著臣的地方,臣高興還來不及呢。“荀奕笑道。
客套話過後,司馬遹和荀奕正式談起了醞釀已久的土地改革,這也是司馬遹接下來的施政重點。
僅僅隻用了十年的時間便坐擁晉朝的將近半壁江山,這在司馬遹看來簡直就是奇跡。但步子賣得太大太快,留下的隱患也就越來越明顯,需要適時停下來休整。
眼下,劉琨在益州和梁州的總兵力隻有四萬左右,但他麵臨的對手卻是不世出的梟雄。要想收複洛陽,司馬遹也要接連擊敗劉淵、石勒和劉曜等人,哪一個都不是易與之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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